春天初至,寒意料峭。虽是妃子女眷赏花好去处的后花园,这时却鲜少有人迹。而巨大的“锦簇”中心,蓝衣男子和黄衣女子面对而立,面容不是轻松,而是与这冰冷天气相同的寒霜。
“我自认为没有得罪皇子殿下的地方,为何殿下如此咄咄逼人?”班妤静姿态高贵,言语中寸步不让。
“本殿兴起,又和七哥在暮州相识交好,不过想问问曾经的七王妃,”羽戈因为清安帝的乱点鸳鸯谱而心烦意乱,刚好遇到正主,不由的开始出言讽刺,“哦,不对,是曾经的王妃。”
“殿下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班妤静仍是泰然自若。
“问问你究竟喜不喜欢七哥,这桩未成的婚事是不是让你和你的父亲失望了?”
“十一殿下认为是我与我父亲串通,请求皇上赐婚的?”
羽戈笑而不答,俨然是一副“我看你怎么狡辩”的样子。
“十一殿下你错了,”班妤静微笑起来,“我不喜欢七殿下,而婚事确实是由父亲和皇上共同做主的。”
“那是不是你父亲让你嫁给谁,你就乖乖听话?”羽戈没有料到班妤静如此直言,心中顿时对自己的无理感到羞愧,语气有些回转,不再句句逼人。
“婚姻大事,应当听从父母之命,”班妤静突然语气凉了几分,“出生于王侯将相之家,婚事更是由不得自己。”
“班小姐如此想,本殿也无话可说,还请听本殿讲讲箫曲中的故事,希望班小姐略记于心,本殿将感激不尽。”
“十一殿下请说。”
羽戈又在舞台边上坐下,开始讲他的故事——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高墙,第一次进入风月之地,第一次看到那样美的舞,第一次遇到那不一样的人……”
“娘娘,皇上这样一搞,这后宫中岂不是要变天了!”绿翘端上一碗参汤,放到莲妃面前。
“本宫现在头都疼了,看着皇上那架势,分明就是要立那乡野小子为太子了!”莲妃拨弄着棋盘,自己和自己下着,越下越心烦,索性将棋盘推到一边不下了。
“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请什么太医啊!那帮庸医会医什么?”莲妃冲绿翘发火,“给我拿纸笔来!”
“是是!”这莲妃的脾气向来不好,绿翘长期侍奉左右,深知其脾性,这会儿连忙跑开,一会儿就把纸笔拿了过来。
莲妃将参汤喝了,顺了顺气,安定了心神,将纸摊开。绿翘手脚麻利的研磨,莲妃斟酌着信中措辞,不多久,便提笔写完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娘家左将府的,还有一封是给巡视花魂海海难灾情的五皇子的。
“把这两封信都送回家,不能有闪失。”莲妃写完信才略微放下心。
“是,奴婢一定安全送到,娘娘放心。”
“这十一皇子的册封大典快到了,过几日向皇上请示,能否出去买些珍奇回来,好作为贺礼。”看着绿翘拿着信离开的背影,莲妃兀自念叨。
巨大的人工湖平静无波,中心红色舞台边上,两个身影并排坐着。
“那女子死了,他心中是悲伤,责备,时间越长,后悔越深。”羽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将故事讲完,有些哽咽。
“那人是殿下吗?”班妤静试探着问道。
“是的,那人便是本殿,那女子就是大汜的雪公主。”羽戈毫不避讳,果断承认,“我爱她至深,而这一切,悔之已晚。”
“殿下是至情至性之人,我愿与殿下交个朋友。”班妤静厌恶权贵,自然不讨厌真诚之人,而眼前这个少年,情真意切,实在难得。
“朋友就不必了,本殿并没有你所认为的至情至性,”羽戈笑着回绝,“如果真是这样,便不会如此算计心爱之人了。”
“我斗胆问殿下一句,如果如今让你重新选择,你会是要保住长平疆土,还是要那位雪公主?”班妤静看着羽戈,目光灼灼,竟让羽戈丝毫不能生出说谎之心。
“本殿选……长平!”
班妤静笑了,这次是真心之笑:“殿下为了长平百姓,并无不对,就像雪公主选择了大汜将士一样。要怪,只能怪你们都生在帝王家。”
“……”羽戈看着面前女子,责怪了自己很久,无法找到理由劝说自己原谅自己的狠心,这女子竟一言到破,使自己宽心,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谢谢班小姐劝慰,如今本殿已宽慰许多,”羽戈站起,礼貌的伸手帮助班妤静爬起来,“今日有缘能遇到如此聪慧的小姐,本当引为知己,无奈本殿心中有事,不能深交,还望小姐恕罪。”
“没事,”班妤静很是大度,将手放入羽戈手中,轻松站起,一举一动娴静雅致,“能和殿下这样交谈,已是静儿逾越。”
“本殿还有事,先行告辞。”
羽戈告别班妤静,心中轻松很多,班妤静则站在湖面舞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十一皇子,也许是个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