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为何不告诉王爷呢?”班妤静带过来的贴身侍女安宁一边帮她清理着胳膊上的划痕,一边问道。
“咝——”班妤静倒抽一口冷气,看着胳膊上狰狞的指甲血痕,说,“告诉他也没用,让他亲眼看看就好了。”
安宁看见胳膊上还有一道很深的簪子划痕,皱眉埋怨道:“这岑妃娘娘下手也真狠!”
“安宁,不许乱说话。”班妤静阻止她,然后将衣领拉下一点,说,“这里也划到了。”
“唉……”安宁叹了口气,看到脖子下方的划痕,心知如果岑妃下手再狠些,估计王妃现在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刚刚岑妃醒过来时,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下子拿起一根簪子,突然发起狂来。
“本宫要回宫,本宫要见皇上!”岑妃一边以簪子比划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威胁着面前的班妤静和灵葵。
灵葵想上去夺,却又怕伤着岑妃,班妤静连哄带骗的靠近岑妃,刚想夺下簪子,却不料岑妃本身身怀武功,一个反手,竟然划到了班妤静的脖子上,锋利的簪子轻刺班妤静的脖子,然后带出一丝血迹,却疼得厉害。
班妤静忍着疼痛,去强夺岑妃手中的簪子。岑妃毕竟刚刚中毒,身体虚弱,挣扎几下,便让班妤静得了手。生气的坐回床上,然后自己合着被子睡下了。
班妤静想告诉羽戈,但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索性便让他自己去看。可是,她怎样也不会想到,岑妃在羽戈面前表现的这么乖巧。
羽戈帮岑妃处理好了伤口后,又喂了些小米粥给岑妃,便让她睡下了。岑妃没有表现出一些要闹腾的迹象,只是安静的可怕,不过羽戈觉得母妃本身便喜静,也就没有多做念想。
一直等到岑妃呼吸变得平缓,陷入梦乡的时候,羽戈才安心的离开。
“王爷,这是各地经营的账本,您先过目。”刚从慕岑轩中出来的羽戈便接到陌泽刚刚整理好的各地账本。
自羽戈十六岁从颜府出来,便着手开始置办一些东西。当时的羽戈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不受宠,要为自己准备些东西,这两年间,羽戈才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至今为止,羽戈走过的地方,凡是他看上的,都多多少少做了些安排,就像云池馆,还有哭木林。
羽戈一边往羽戈小筑的方向走,一边飞快的扫视着账本。还没有到羽戈小筑门口,羽戈便将账本放回陌泽手中,说:“放到桌上去吧,告诉明简是时候培养几个头牌了。准备换洗衣服,本王要洗澡。”
羽戈小筑被假山围绕,而小楼的后面则是一个烟雾缭绕的温泉。冷王府选地极好,与飞华渊相近,将泉水自飞华渊引下,流入府中,成为一处小泉,羽戈每日在此沐浴,再舒服不过。
慕岑轩中岑妃安睡,烛影摇晃,已是逐渐入夜。羽戈一人独坐在羽戈小筑中,仔细翻看账本。此处与外界隔绝,环境甚好,偶然泉水稀疏流过,风吹常青之树,树上鸟儿“扑腾”而起,夜色中风光正好,一个纤弱身影映在窗户上,偶然一动,烛光轻晃,摇曳生姿。
羽戈满意的看完这些账本,心中估量一下收入,然后终于搁下手中的笔,伸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竟是有些乏了。
“王爷,这是皇上御赐的‘第一江山’,我刚刚温了温,此时喝正好。”陌泽适时的端着酒进来,羽戈顿时有了些精神。
陌泽不胜酒力,也要护着羽戈安全,饮酒甚少,所以羽戈常常独饮。
虽说独饮伤身,但羽戈也并非为排遣郁闷而饮,伤身的问题基本不存在。十六岁从颜府跑出时,羽戈才开始喝酒,第一次喝得是古辣酒,那时羽戈只是为着寻刺激,扮作书童,挑衅了一帮乡野混混,他们恰好正在喝酒吃肉,那时见羽戈长得清秀,便拉着他不肯放,硬是灌下两碗古辣酒,陌泽当时正好在外面买些东西,回来看见这副情景立刻拔剑将那些混混吓退。两碗酒下肚的羽戈脸有些红,却没醉,心中觉得这酒味道不错,劝着陌泽喝下一碗,结果两人的行程耽搁了两天。
“呵呵……”想到这里,羽戈突然笑了起来。
陌泽当然不知羽戈所想何事,见到他开心,自己心中也欢喜,随意翻看了一下桌边的账本,知道羽戈已经全数看完,便将账本都拿出去,顺便为羽戈关上门。
“灵葵姑姑,母妃怎么样了?”班妤静手中端着一些简单的饭菜,来到慕岑轩门口。
灵葵接过班妤静手中的饭菜,说:“娘娘已经睡下了,娘娘不用费心。”
班妤静惦念着岑妃的状况,只道自己应该尽到为人儿媳的责任,跟着灵葵便进了慕岑轩。屋内昏黄一片,进到内室更是不太能看清事物。
班妤静小心翼翼的走进内室,本想看看岑妃便出去,谁知自己的脚不小心绊上了一边歪着的梳妆台,发出了声音。
岑妃原本睡得便不深,听到声音,迅速睁开了眼睛。
“母妃,把你吵醒了,”班妤静歉意的笑笑,“我扶你起来吃些东西吧!”
岑妃看了班妤静两眼,眼中写满了警觉,看见她过来,迅速的从床上跳下来,惊叫道:“你要干什么!不准过来,我要见皇上!”
说道“要见皇上”,岑妃仿佛幡然醒悟,然后也不顾自己是赤着脚,直直的往门外跑去,班妤静一时没反应过来,由着岑妃擦肩而过。
“娘娘,娘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外室的灵葵反应快,将岑妃一把拦住。
班妤静追出来,眼明手快的将屋内的锋利物都收起来,这才帮着灵葵一起拉着岑妃。
岑妃本就虚弱,两人一起拉着自己,反抗无力,这时突然拔下班妤静头上的发簪,狠狠的对着班妤静刺了一下,班妤静手臂吃痛,却咬着牙不松手,只对着灵葵说:“去找王爷过来!”
灵葵一愣,然后看着班妤静手臂上渗出来的血,说:“王妃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点喊王爷过来!”班妤静伸手去夺岑妃手中的发簪,并催促着灵葵。
灵葵也不管多少了,直奔着后面的屋子就去了,刚好撞上出来的陌泽。
“灵葵姑姑,怎么这么慌张,出了什么事吗?”陌泽扶住灵葵,问道。
“娘娘她……她醒过来了,要出来,王妃……王妃正在拦着。”灵葵气喘吁吁道,“赶紧……赶紧喊王爷过去!”
“灵葵姑姑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去里面喊王爷。”陌泽扶着灵葵坐下休息,一人进了后面。
“王爷,岑妃娘娘醒过来了,正在闹着。”陌泽对着喝酒喝得正在兴头上的羽戈说。
羽戈一下子便搁下酒杯,站起来,说:“怎么回事?去看看!”
“母妃,母妃您冷静一下,至少把鞋子穿好。”班妤静一手控制着岑妃抓着自己发簪的手,一手缚着岑妃的肩膀,脸上满是笑意的劝道。
“你是什么东西?”岑妃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班妤静几眼,“本宫要见皇上!”
“您把鞋子穿好,一会儿皇上就来了。”班妤静好言相劝,就像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岑妃停下手中的动作,说:“真的吗?”
班妤静见岑妃有相信自己的趋势,于是再接再厉:“真的,皇上就在来的路上。”
岑妃却突然发难,欲伸脚踹班妤静,嘴里说道:“你当本宫三岁小孩儿吗?会相信你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小丫头!”
班妤静被她踢中下腹,呻吟出声,却没有松手,而是趁着岑妃不注意手上的时候将簪子夺了过来,两手同时松开,岑妃却突然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班妤静,你干什么!?”正当这时,羽戈推门进来,刚好见着这一幕,二话不说便狠狠瞪了班妤静一眼,然后跑到岑妃面前,问,“母妃,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岑妃忽然变得温顺,摇摇头说:“我没事。”
羽戈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班妤静,突然发现她手中的发簪,簪子上还隐隐有些血迹,又想到下午帮着岑妃处理的伤口,顿时胸中一股气血上涌。
强忍着发作的冲动,羽戈吩咐道:“灵葵,把母妃扶到房中休息。”
灵葵将岑妃扶着进去,羽戈这才扯着班妤静,将她扯到了慕岑轩外的回廊上。
外面月色正好,两人都着月白色长衫,看起来着实是一对璧人。
然而男子却以一双极为痛心的眼睛看着她,然后缓缓抬起右手。班妤静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管用,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巴掌。然而迟迟不觉疼痛,睁眼却看见羽戈手臂举过自己的头顶,而那手掌却握紧成拳,正在发抖。
“你去休息吧,以后不要踏进慕岑轩一步。”羽戈将手收回,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进了慕岑轩。
慕岑轩的门关上,班妤静一人在寥寥月光下,越显苍白,也只能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回到相反方向的静微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