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桐在外面,将里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往后轻退两步,匆匆下了楼。
回半岛豪门的路上,简迟淮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褚桐的面色,“脸绷成这样,是不是怕我回去找你算账?”
“傅时添是谁?”她忽然扭头,问了这么句。
简迟淮目光微凛,“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我是不经意听到的。”
“胡扯,书房在三楼,又靠近里侧,你是怎么不经意听到的?”
褚桐哑口无言,靠在副驾驶座内半晌,可有些话要不说,心里难受的厉害,“江意唯受伤,不是意外是吗?”
“这种事,哪里还说得清?”简迟淮轻描淡写。
“那人究竟是谁,有多大的仇,要把江意唯害成这样?”
“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褚桐目光盯着身侧的男人,她真的怀疑自己眼瞎了,她之前怎么会觉得简迟淮会喜欢江意唯?这样的置身事外,甚至纵容一场蓄意的伤害,这男人真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吗?
简迟淮知道,褚桐全听见了,这会,她的正义感肯定又在泛滥。她有她的原则,而他又有他的做事准则,他无需解释。褚桐再次去到江意唯家里,发现她有了很大的变化。
江妈妈江爸爸都在,坐在沙发内满面愁容,江意唯自从上次在医院侥幸脱险后至今,一趟门都没出过,这个门,指的是卧室门。
褚桐坐向床沿,江意唯躺在床上,身形纤瘦,原本漂亮如绸的头发已经没了光泽,卧室内的窗是打开的,燥热的空气从外面吹拂进来,她额上渗出汗,却仍然盯着外面一声不吭。
“江意唯,你真的打算这样在床上躺一辈子吗?”
江意唯嘴唇抿成道直线,褚桐走过去,将窗户关起来,再把屋内的空调打开,“你认识傅时添这个人吗?”
江意唯的眼珠子总算转动下,她面色有些许的不自然,“你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我偶尔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好奇。”
“他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但三哥这名号,你想来也是听过的。”
褚桐不由微张开嘴,“他就是三哥?”
江意唯轻点头,空调的冷风很快塞满房间每个角落,许久没翻身,背部贴着床铺被捂的要命,她抓住一旁的床柱子,试图翻过去,可紧靠双手的力量很难完成,褚桐看着不忍,上前帮忙。
江意唯轻咬下牙,“我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我会帮你再联系医院的。”
“不,”江意唯这回,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我认命,我再也不要去什么医院了,褚桐,谢谢你这样帮我,但我站不起来了,我站不起来了!”
江意唯好不容易绷住的情绪再度崩溃,她失声痛哭,两个肩膀不住颤抖,褚桐站在床沿,心里就像被人用尖刀一行行划过似的。她原本以为,江意唯出事仅仅是次意外,她从没想过在片场内,还有人敢动手脚,更没想过这一切,简迟淮都是心知肚明的。强烈的自责和愧疚令褚桐内心煎熬,许久后,江意唯忍着哭声,抬头却见褚桐泪流满面。
她有些惊讶,故作轻松,“你又哭什么?瞎凑热闹。”
“江意唯,你快站起来吧。”她没头没脑来这么句。江意唯松开两手,身子软软地倒回去,平躺在大床内,“褚桐,你要真为我好,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站起来这几个字。”
“不行,我一定要让你站起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神吗?褚桐,你要是神,你要能让我站起来,我就天天供奉你,可你不是,你说得轻巧,哪里想过我的感受?如今站不起来的是我啊!”江意唯失声吼出来,声音撕裂,两个小手捏成了拳头。
外面的江妈妈听到动静,紧张地开门,“意唯,你怎么了?”
江意唯擦拭下眼角,“妈,我没事,你先出去。”
褚桐坐向床沿,背对门口,她脑袋微垂,眼眶因为强忍而泛出通红,江意唯看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她盯着褚桐看了半晌,“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心里难受。”
外头,传来阵敲门声,江意唯双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进来。”
她的助理满脸严肃往里走,“意唯,方才《清音传》的导演亲自打电话过来,目前,他们正在拍摄别人的戏,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没起色的话,他们只能换人了。”
江意唯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反而是褚桐抬了下头,“又要换人吗?”
助理无奈地叹气,“意唯代言的广告都换人了,更不用说电视剧了。”
“孙姐呢?”江意唯出事后,除了一开始的应对媒体,她的经纪人早就没影了。江意唯平时也不去烦她,如今,需要她的时候,总归是要找她的。
助理轻抿下嘴角,欲言又止,褚桐的目光也落到她脸上,助理叹口气,“负责楼沐言去了。”
“她不是有自己的经纪人吗?”
“公司给她配的,说是孙姐比她带来的那个更专业。”
“是啊。”江意唯苦笑下,带出一线明星的经纪人,能不专业吗?
助理留了会,就出去了,褚桐没想到易搜这样狠,江意唯如今落败至此,却还要来这么一出釜底抽薪。可说到底,狠心的究竟是易搜呢,还是简迟淮?
她朝江意唯看眼,“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江意唯双手捂住脸,“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那些医生一次次判下来的死刑,褚桐,事情没到你身上,你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