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桐轻点头,将蒋龄淑送出门外。
来到楼上,简迟淮一早就回来了,见她进来,抬头说道,“怎么才上来?”
“跟妈在下面说了会话。”
简迟淮合起茶几上的电脑,“肚子饿不饿?”
“不饿,”褚桐走到简迟淮身旁,她神色微黯淡,“明天是我姐姐的忌日,我心里很难受。”
简迟淮眉眼稍动,拉过她的手,“过去这么久了,心里放开些,人总有死的这天。”
“可我姐那么年轻,她还说要将她男朋友带给我看,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似的,简迟淮,我这样幸福地生活着,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却要长眠在地底下,我受不了。”
简迟淮让她坐到自己旁边,“她得了那样的病,该尽力的都尽力了,我们没有中途放弃她,是不是?”
我们?褚桐精准地筛选出这至关重要的二字,“简迟淮,你见过我姐姐吗?”问完这话,褚桐忍不住去观察他的神色。
简迟淮目光微垂,双手交扣,食指在手背上轻点,他几乎未加思索地摇头,“没有,没见过。”
“可我姐姐看病的钱是你家出的啊,你都不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吗?”
“当初你姐姐已经躺进了重症监护室,我们只是给钱而已,她的病历造不了假,难道我还要怀疑她假生病吗?”
褚桐强忍住,不让自己有更多的情绪显露出来,“那明天你陪我去趟西春墓园好不好?我想给姐姐买点东西去。”
“好。”
简迟淮神色并无二异,答应下来。
第二天,褚桐和简迟淮双双去往西春墓园。陈伯记得她,“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来了?”
褚桐手里提着东西,“我来看看姐姐。”
她拉住简迟淮的手臂往里走,生怕陈伯说漏些什么,来到褚玥晴的墓碑前,褚桐将手里的一束菊花交到简迟淮手里,“帮我插在花瓶里吧。”
简迟淮蹲下身,褚桐看到他将花束打开,然后一支支极有耐性地插入花瓶中,目光偶尔扫过墓碑上的相片,却是惯常的清清冷冷,并无异常。简迟淮起身时,视线不由扫过一行小字,上面写着立碑的日期,5月12日。
而今天,才4月13号,怎么都不可能是褚玥晴的忌日!
简迟淮收敛起眼中的犹疑,他站立起身,转过头,见褚桐紧紧盯住自己,目光中满是探索,撞上他的双眼后却又慌忙别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既然这样,简迟淮也不拆穿,他站在褚桐身侧,看着她点上香烛,烧上纸钱,“你姐姐的忌日,你爸妈怎么不来?”
“他们有可能要等到下午。”褚桐蹲在墓碑前,神情悲伤,拿出事先带好的毛巾去擦拭碑上的照片。“姐,这是简迟淮,你认识吧?当初他出钱给你看病,尽管最后没能留住你,但爸妈说了,至少让你走得不那么痛苦些,你肯定知道,我和他现在结婚了,我们……过得也挺好的。”
简迟淮也跟着蹲下来,他手掌伸过去揽过褚桐的肩膀,目光对上那座墓碑,“对,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妹妹,我们很好。”
褚桐埋着脸,总觉得好像抬不起头来,简迟淮站起身,声音柔和,“你和你姐姐说会话吧,我等你。”
她点点头,余光看见简迟淮的身影走远,褚桐坐到墓碑旁边,从小,她和褚玥晴的关系就最好,两人几乎无话不说。可褚玥晴谈恋爱的时候,只说有这么个人,还未来得及带褚桐见上一面,她就出事了。
褚桐手指拂过碑上的相片,“姐,你喜欢的那个人要真是他,我可怎么办呢?”
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他说过的话,在意他那个她不肯接受的圈子,在意他或许跟姐姐有过的回忆,褚桐面对面看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才知她对简迟淮已经怦然心动。
她指尖一遍遍抚摸褚玥晴的照片,“姐,你别怪我,不是我软弱,段吏弘说的话让我很难受,又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我不想稀里糊涂自己难受,因为我觉得像简迟淮这样自傲的人,还不至于找个替身来绑住自己一辈子。也许,这是我自己为自己找的借口,但唯有这样,我才能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不让我自己处在那么尴尬的处境中还浑然不觉。”
她看向远处,看到简迟淮在打电话,面色平静,跟段吏弘说起褚玥晴时的崩溃痛哭,简直就有天壤之别。
褚桐不信,一个人修养再好,难道还能在面对心爱之人的坟墓前,无动于衷吗?
简迟淮讲完电话,就站定在远处等她,男人指尖在手机背面轻敲,他心思敏锐,单单一个对不上号的忌日就能令他起疑心。褚桐想要试探,却等不到那天,而这种日子,在简迟淮看来,偏偏应该是她最不应该记错的。
那她,究竟是在试探他什么呢?
难道……她真的怀疑上了?
许久后,褚桐站起身来,双腿由于蜷缩的时间久,酸麻的厉害,简迟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弯腰替她轻揉,“好了吗?”
“嗯。”
他顺手搂过她,“走吧,待会可能要变天。”
走出西春墓园时,陈伯站在大门口,“这是你男朋友吧?长得真好。”
简迟淮接过话,“我是她老公。”
陈伯摆出个惊讶的表情,“褚桐每次来,我都觉得她还好小,没想到都结婚了。”
褚桐眼睛还泛着红,喉咙干哑,一看就是哭过,陈伯叹口气,这小姑娘他是很喜欢的,他帮忙照料褚玥晴的墓地,她也经常会提些烟酒给他,看到她这幅样子,陈伯不由说道,“我在这守墓,看过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了,人都会有这么一天,早点晚点而已,就像你上次问我,你姐姐有没有可能没死一样,我们想念可以,但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