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从一所中学退休回家,安度人生,可是他总在回忆着,他所走过的人生道路,应是留有一条长长的脚印的,他想找到在人生之路上,所留下的每一步脚印,来激励他现在的人生,还想为社会做一些,他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最大限度的实现,作为人来到世界上,能创造出来的,不同寻常的人生意义。
大海的人生之路,与音乐有关,这让他难忘的是村中一个舞台。
这村舞台,是和大海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村公路下边的平地里,有一红土墙的六间房子,东边三间是张大海父母家的,连着的三间是张大海二叔家的。有一个院子,院子南面有的楼门,出去走不了几步,就是村舞台后面的红土墙。舞台的台面,是用一块一块木板拼在一起的,坚固有力。舞台两边,各有两面水泥做的方柱子,撑起了舞台顶处的三角形木架子。
那个年代,农村文化生活不是多么丰富的,只要有演戏的机会,从附近不远村子来的人,都来看戏,挤满了整整一大场。所以这个看戏之处,村人常欣喜地称为露天剧场,为村中人及外村人看戏,带给他们很多乐趣,是立了大功的!
村舞台到今,对张大海的记忆,还如此清楚。让大海关于村舞台记忆的小事很多,但从哪一件小事写起方妙,小时候有一次,看排戏,遭人挨打的小事,清楚的浮现在大海的记忆中。
村子里王支书是一个热爱文艺的人,他不但领导群众吃苦耐劳搞生产,让每一个人肚子里有吃的粮食;这是根本的事情。另外就是关心农民的文化生活,组织了一个村里的农民剧团。
村子里组织农民剧团,还有一个原因,是群中热爱文艺的人很多,有一批农民艺术家,如万胜叔、山岗叔、何新山叔等。还有平治叔,会当导演,每排一个大戏时,村剧团的人,总是洋洋得意地说:“和地区剧团排的效果一样好!”
王支书自己还在戏中当一个角色。他还会打秦腔的板鼓,常常在乐队中指挥乐队,为演员唱戏,控制节奏。
大海六岁的时候,有一个冬天的晚上,去看村剧团的人,在村舞台上排戏。
大海那天晚上,吃过了母亲做的玉米稀饭后,在家里先听到一阵阵锣鼓声,节奏欢快,明亮清脆,是一种小铜锣鼓发出的声音。
它在很多种打击乐器中,只是配合着一个点缀的节奏,可是它的声音发出后,能激起人心中一种激动,犹如清沏的湖面上,击起了荡漾后的波纹。大海听到了这样的锣鼓声后,知村舞台晚上一定要排戏,这是那些大人们在练习打击乐。锣鼓声中,像有一个什么铁钩子似的,一下子就钩住了大海的心,就向村舞台跑去。
他的父亲唉了一下,轻轻地说:“这孩子怎么这样?是什么把它给吸引住了?”
大海的母亲轻轻地,以为她很了解自己儿子的心,给大海的父亲解释说:“大海这娃喜欢热闹处。”
大海真的喜欢上音乐,这并不是他的父母亲所愿意的,只希望他能老老实实的学会做庄稼,长大当一个农民,就在身边,可是大海以后走着一条,他自己所愿意要走的人生之路,无论多难,他都要坚定地走下去!
大海跑出家的小院子后,已到了村舞台下边,此时,村舞台上面挤满了人,排戏的地方,就在舞台上面,舞台东西两边,站着喜欢看排戏的大人们。
舞台以东有一个上舞台的门,实际上没有门,只是一面红土墙中间露出来一面,像门一样的洞口,要上到舞台上经,一定要经守,这样三个小石台阶,大海就是踩着这样的小石台阶,上到了舞台上边。
舞台上边,大人们正在排戏,是一位中等个子的导演苏平治,他手中拿着剧本,给演员们说戏,怎么才能根据,此时此情此景,人物有些什么动机,才能说好台词,及表演好规定情境下演员的动作。可供演员们排戏的地方实在很少,整个舞台上面,坐满着看排戏的不懂事的小孩子,并且看得那么专心专意。
大海从舞台东边上到了舞台后,他很快地也挤坐在,看排戏的那些小孩子中间。
导演平治不时地喊着:“这些小孩子,向后面移动一下?”为什么要移动,再不移动,大人排戏的地方,全被这些小孩子给占完了。
也许是大海和别的小朋友一样,看着太投入了,根本没有听见导演平治,让小朋友发出,向外移动的指令声。
大海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却被导演平治叔,很重的一巴掌打在左脸上,真是把他的小脸给打疼了,哭了起来。
大海听见导演骂着:“你他妈的耳朵,怎么就听不见?”
大海当时年小,还不懂得为什么这么多的孩子,都向舞台里围,就专打了他一耳光?
导演长大海这一耳光,就是他在少年时,对这个村舞台,留下的一个痛感。为什么会被挨打?主要是为了看排戏。
大海被打了重重的一耳光之后,才哭着站了起来,再也没有看戏的兴头了,就从舞台东边,那个墙洞外台阶下去。
这时候,大海因挨了打,想到爷爷家里,正好有奶奶烧热炕,并且给爷爷说,他让导演平治叔给打了的事情,减少委曲。
炕在屋子南边,也有一个小门,大海进去的时候,屋内有一片电灯光的明亮,大海的爷爷奶奶,还没有睡,坐在炕边说闲话。
大海当时走到炕前时,见到了爷爷奶奶,难过的心情,一下子而扫光了。
大海知道,他所受的委曲,跟他的爷爷说了,爷爷总是有办法的。
大海对他的爷爷轻轻地说:“爷爷,平治叔打了我一耳光。”
大海的爷爷,立即知道,这个平治,是村中谁家人的儿子?然后亲切地对大海说:“大海,你放心!我明日找那狗日的,打他一顿,给我娃出这一口气!”
大海听了他的爷爷的话后,立即有一种,如有兴奋剂,注入了心中,刚才被打的那一巴掌,脸上的痛感,立即得到了消失。不过,他还是盼望着他的爷爷,为他打一顿导演平治叔才好。
大海好多年天来,等待着爷爷,给他把导演苏平治叔打上一顿,还以为爷爷要真的找人家麻烦,只是哄小孩子的他的一种说法。时间慢慢地水流一般地过去,这样一点小事,也就惭惭地不了了之地过去了。
有一天晚上,张大海拿着一根竹笛,向屋后走去。
万万没有想到,当他一脚刚要跨出门外的时候,听见了他母亲问她的话,还以为他母亲不会理他,他手中拿着一根短短的竹笛,母亲不用问,还是略知她的儿子,此时要做什么事情,一定又要躲在屋后边吹竹笛去了。
大海呆呆地回应母亲说:“妈,我到屋外去练习一下吹竹笛?”
大海的母亲又问大海:“你还有心情吹竹笛?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当儿子的大海,带着一根笛子,要到后屋练习吹,张大海的父亲本是不支持的,却没有当着儿子,说些什么反对的话,只是眉头蹙了两三下。
大海的母亲,还是不放心地叮咛大海:“大海,你在屋后边玩一会儿就回来。”
大海对母亲轻轻地说:“好!我很快就回来。”
大海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竹笛,从屋内出来,向小院子南边大门走了出去。
大海出了小院子南门后,沿着一道不很长的土红色的院墙,一条窄的小路,向北缓缓地走去,走了不远,就绕到了他家屋后的屋檐下了。
大海站在屋檐下不远,向北走几步,就是一条直通西安去的公路,来往的车辆,日日夜夜,川流不息。公路从南阳进入陕西商南以后,弯弯曲曲,千转百折,可是进了他们村子,这一段公路后,相对变得平直起来了。
公路以北,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麦苗已经渐渐地绿了起来,虽然还是才出地的麦苗,却让整个平地,显示出一种无限的生机,并且能给人一种无限的希望。
平地以北的尽处,和那永远无言,安安静静,豪不动摇意志的大山,联系在一起。
山的顶处,和那澄沏的碧蓝色的天空,联系在一起。
虽然时令在冬季里,大海站在屋檐下边,练习吹笛子,一点不感到凛列般的冷。可是那是一个晴天,天空没有一丝乌云,给大地上的人们,带来博大的温暖。
大海拿着竹笛,先把嘴唇搭在吹的笛孔上,把手指放在,要按的每一个笛眼上。这竹是竹林中的竹子做的,是用最好的发音效果的竹子做成的,竹扎根大地,经过大自然风风雨雨的浇灌,得了天地日月星辰之灵气,所以大海吹出每一个乐音时,他都感受到非常悦耳!
大海先吹了一首《东方红》的乐曲,首先这曲子节奏不很快,能给人很多想象,有一种用语言无法表达的亲切感。
还吹了一首《谁不说俺家乡好》,这是一首山东民歌,从广播里学习来的。
大海吹完这首乐曲的时候,看到了村北的公路,还有从河南开过来的客车,正向西安开去,奔驰的叫声,似有对人一种鼓励前进的召唤一般。公路北边的麦田里麦苗,正在向高里长起来,不久以后,就是收割麦子的季节。
这大海是怎么爱好吹笛子起来的?
有一个冬天的晚上,村舞台上面有演出,是县剧团,下乡为农民的演出。
舞台下边大场里,当中坐满了本村的人,都是坐在长长的木凳子上边看戏,大场的东西两边,站着挤在一起看戏的人,全是外村来的人。
那天晚上,大海下午,就从他奶奶的家里,端了一条长长的褪了色的木凳子,到了晚上看演出的时候,和他的奶奶坐在一起看。
演出开始了,舞台前面的一面大红幕拉起,有一位县剧团的主持人,她用极柔和有磁性穿透力的语言,一字一板清楚地说:“第一个节目,笛子独奏《我是一个兵》,是你们当地人何乐,请大家欣赏。”
何乐站在舞台前边,吹出了这一首,《我是一个兵》,这是当时很有名的一首笛子独奏曲。全曲中,有高昂,也有低沉,有快的旋律,也有慢地抒情对比的旋律,笛子里一些双吐三吐的技巧,这位吹奏者都给了充分地运用。
何乐站在舞台上面,吹奏这首《我是一个兵》,乐曲的时候,大海就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人,个子高大,脸形方方,两眼内如藏着两颗墨黑色的宝珠,精华闪烁,穿着当时流行的,一种蓝色的到两脚面上的长裤。
何乐吹奏这首《我是一个兵》的时候,整个舞台下边寂然无声,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这个笛子吹奏者身上。
台下有他们村子来看演出的人,有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花袄的女人说:“这是我村何家,一个家族的人,那族里人个个都是会玩音乐的。”
大海当时,完全被一种笛声之美,给震撼住了,他说不清原因,却让他在那一瞬间,能专心去听,那人吹出来的每一个音,像都是有生命的,给人一种特别的美感,让人产生快乐的心情。
当何乐吹完这一首笛子,独奏曲的时候,台下的农民,大人小孩子,竟热情地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大海那天晚上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能不能找这个县剧团的乐队老师,学些吹笛子的技巧,更远的想法,有一天,我也能到县剧团,当上一名乐队演奏员。
大海那时候,看剧团的不论是演员,不论是乐队的人,都当成天使一般美丽,天使般一样有吸引力。
有一年春天三月的一天早晨,外村有一位爱好音乐的青年何一,来大海家。
何一走进了上屋内中间那一间屋子。这何一,是和张大海在一起,玩音乐中认识下的。何一的哥,在县剧团当团长,这个何一已经学到了一手,打秦腔板鼓的本事,他们村子剧团,演秦腔戏的时候,何一就是乐队的总指挥。
何一对大海说:“大海,咱俩到县剧团去,我哥你知道是团长,晚上县剧团有演出,有我哥,咱们看节目不用付钱。”
张大海听了何一,和他一起到城里看演出,当时喜的,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捆人民币那样的高兴。
大海当时正好,想找县剧团,他们村中,那位吹笛子的老师,学习吹笛子的方法,这下正好何一约他上城,让他有了这样一个,向老师学习的机会。
大海当时是农村一个少年,最多有十二三岁吧,当时在他的心中,能看上一回县剧团的演出,看一场戏,就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大海和何一步行了四个多小时,到了十二点时候,何一把张大海,引到了县剧团的一个小院子大门内。
亲爱的读者朋友,何一是否帮助大海,找到了县剧团,那位吹笛子吹得好的老师,能指导他学习吹笛子的技巧,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