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朝的西境,与西元国接壤的地方,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山脉的最深处有一座巍峨的山峰直插云霄,山腰云雾缭绕,山顶终年积雪,像一位不苟言笑的神明,俯视着茫茫天地。
山有名,曰浅碧。
浅碧山虽然遗世独立,却并非不能进入。
西元国境内有一座千落山,乃是大梁朝浅碧山的并蒂姊妹山,两山相交之处有一条蚕丛鸟道,此乃进入浅碧山最快的捷径,否则就要穿过浅碧山外绵延起伏的山脉。
蒙上苍恩赐,但凡这类奇山素来多灵花异草奇珍异宝,是以并非完全没有人迹可寻。有些以采药为生的人,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爬进浅碧山,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只望采得一两株珍稀,卖得个好价钱,以此供养家人。然终因浅碧山不仅高而且过于险峻,纵使习武之人亦望山生畏,因此竟未听说有谁登上过山腰。曾有山人采药山间,抬头擦汗之际巧幸目睹一条洁白的人影在云端跳跃,误以为仙人,于是更添了浅碧山的神秘。
山上是否真的有仙人居住,无处得知,不过,山上有人,这一点倒是可以确信。
此时,两条人影正疾速从白皑皑的山顶掠下,如流星般你追我赶,穿云而过。倘若是普通人见了,定以为仙人。倘若是武林中人见了,便该惊叹起这两人登峰造极的轻功来。
定睛细看,这两条人影,一青一玄。待到两条人影再近一点,就发觉那青影较那玄影细矮许多。山上寒冷,几近呵气成冰,可这两人却都是单衣装束。但见这两人周身不断升起白雾,又因着他们的速度,白雾尚未凝结成形就迅速飘散成丝。白雾生了又灭,灭了又生,无穷无尽似的,颇令人称奇。
无需多时,这两人便到了山腰,倏地方向一转不再向下,横着奔向山腰深处。两条人影时而飞上时而飞下,时而灵巧时而迅猛。随着他们转过山腰,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传说浅碧山山腹之内有一片宝地,四季温暖如春,终年长林丰草,奇珍异兽数不尽数。那传说中的仙人就住在此处,宝地周遭云雾封锁,据说只有仙缘深厚的人才能窥见那仙境。
然这处仙境之所以不被外人得知,并非是大家仙缘都不够,而是——山上根本没有路通向山腹。
普通山石经风吹日晒雨淋,只要不是风化得太厉害且不是太高,借用壁虎爪、铁椎、盘绳、钉靴之类的取巧工具,也是能攀上去的。偏偏眼前凸出来的这些石头,看上去俱都光滑如镜,似常年被水打磨一般,长宽不过一尺,高却逾三丈!且前一块比后一块高出丈许,两两相隔亦有三丈!这些长相规整却又来历不明的石条齐齐整整地依挂在山壁之上,宛如天梯,一步步盘旋至云深处。
虽有通天之梯,但,何人能登?
不过转眼的功夫,那两条人影也飞到了这天梯前,并无半分停顿和犹豫,双臂一提,如蜻蜓点水般身子往斜里飞去,不偏不倚,不多不少,正好落在第一块石条上!不待站稳,足尖轻点,其人又顺势跃向第二块石条,第三块石条——那鬼斧神工的天梯竟成了二人的垫脚石!
浅碧山上的云海素来瑰丽奇伟,山腰往上更甚,然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这两人如此拼法,凭的乃是一身连绵不断的真气,一旦真气续接不上便有性命之忧,是以两人俱都目不斜视,足不停歇。待二人转过山腰,通过天梯,到达山腹,景色陡然大变。
山腹外面寒气可将人冻成石柱,山腹里面却暖如仲春。一泓宽约二十丈的碧湖横在眼前,湖边红的、白的、黄的、紫的各色小花尽情绽放,好似一位娇俏的女子头戴花环,煞是好看。然而湖水碧澄碧澄的,望一眼便叫人生了畏惧之心。湖的尽头是一面峭壁,高达百丈,平整如镜,不似人为。及至峭壁顶端又像被天神的斧头砍去了一截,形成一个平台,但见其边缘草木青翠,一株千年古松斜伸出来,微风不摇。
尚自疑惑那高台之上有何奇特之处,就看那两人争先恐后地往高台上飞去。
那青影在碧湖边纵身一跃,堪堪越过整个湖面朝那峭壁冲过去,眼见就要撞上山壁,青影右脚轻踏左脚脚面,身子直直往上拔高十丈!待到力道稍缓,青影伸出一只手掌往光滑的山壁上一按,身子竟然再次拔高三十丈!不等势衰,掌力再吐,青影再次凌空拔高四十丈有余,形如大鹏,扶摇直上云霄!待到峭壁顶端那青影便不再往上,身子一转便往平台中央滑去,那玄影亦紧随其后仅有半步之遥!
原来这峭壁之上乃是块平地,一株虎踞龙盘的古松雄踞了四成地盘。古松不远处矗立着几间简洁雅致的竹屋,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清澈溪流绕房一周,消失在草丛深处。溪上无桥,水面上稀稀疏疏冒出几块石头,周遭高耸的悬崖峭壁将此处围绕成一处洞天宝地。
青影抢先登上古松顶,松枝不摇。紧随其来的玄影亦落于旁边的枝上,松枝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似乎不曾承受这两人的重量。
此时才看清,那青影竟然是名女子,身量高挑,生得桃花玉面,宛如画中仙,气质清清浅浅淡淡,怎一个琼姿花貌可以形容。再看那玄影,身长八尺有余,肃肃如松下之风,高而徐引。
青衣女子抱拳,朝对面玄衣男子盈盈一拜:“师父!”
玄衣男子点点头,抚掌轻笑并不言语。
师徒礼毕,两人一前一后跃下树,走向树后的竹屋。青衣女子走在前头,那小小溪流明明可以一迈而过,她却踏上小溪中的石头,且每块石头都踩上一遍才上岸。那玄衣男子亦跟在其后,踩石而过。屋边草窝里蹦出两只大白兔,打闹不已,青衣女子唤道:“大白小白——”
两只白兔听到人声跑到溪边,前后腿一蹬,竞相从溪上跃了过睐,蹿到那青衣女子膝边欢腾不已。
“好啦好啦,大白小白乖,今儿我赢了师父,一会儿给你们吃芝草!”青衣女子拍了拍两只兔子的脑袋,抬手指了一处草地,两只兔子又欢快地跑开了。青衣女子轻轻笑了笑,推开当中那间竹屋的门,却并不入内,站在门外右侧恭恭敬敬地朝那玄衣男子说道:“师父,请!”
“嗯。”玄衣男子应了一声,抬腿走进屋内,青衣女子这才跟了进去。
此时离晌午也不远了,青衣女子先沏了壶茶给师父,自己到屋后忙活了一会儿,少时端出个热气腾腾的肉锅,还配着新采来的鲜蘑菇。师徒二人也无拘束,边吃边说着话儿。
“师父,此次下山我们去哪儿?”
“你意下如何?”
“东燕和大金都去过了,西元国尚未踏足,且听说太子好客,师父觉得那里如何?”
“南闽国亦没有涉足,为何不去?”
“南闽国风凶悍,徒儿不喜欢。”
“那乌孙和苍晤呢?”
“此两国太小,徒儿亦不喜欢。”
玄衣男子好笑地挑了挑眉,道:“若回白府,师父可以允你两月悠闲!”
大白小白从屋外跑进来,青衣女子自墙上取下个篮子,捡了几株芝草搁在地上,义正言辞地答道:“多谢师父,徒儿练了十几年武功,两月悠闲会砸了师父名声的,徒儿不敢!”
师徒俩四目相对,老的仿佛在说:“小狐狸,算你聪明!”
小的嘴角弯弯,好似回应道:“老狐狸,你这招我早看透了!”
是夜,上弦月,青衣女子横卧于伸出平台的一根两指粗的松枝上,身下是漆黑的深渊。她的师父站在东屋小窗后,从那儿看起来月儿不高不矮恰恰在她身下,恰似卧在月宫里。
“青蓝!”
忽地,青衣女子听到耳旁有人唤她!
那不是师父的声音!
青衣女子眉头一皱,身子一翻就从松枝上掉了下去!耳旁疾风呼啸,这女子倏地睁开眼,两脚互踏双臂一振,身子如急转的陀螺从深渊里腾了起来——她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如何身负这般惊世骇俗的轻功?
这女子重新回到松枝上,方才那声音是个年轻男子,她环绕四周,并无生人,亦不可能有生人。她摊开手掌看了看,又望了望那轮祥和的月儿,难道方才是魔兆?
可是师父说她的魔兆来得没这么快,那么,这到底是——
该来的始终要来,她命中如此,躲也躲不过去。东屋里的人眼中涌动着异样的情感,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屋里深处。太聪明的人老天也会嫉妒,只望他这徒儿不要落得像他那般才好。
西元国帝都煊城的繁华素来不负其名,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群中有个十五六岁的灰衣少年,一张脸圆圆润润的,小麦色肌肤,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简简单单拿带子绑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到处转个不停。灰衣少年的脚上穿着双青灰色布鞋,左肩背着个灰布包袱,全身上下毫无特点倒也干净,后背宽实,一看就是个家境比较殷实的庄户人家的孩子。
少年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穿一袭褐色长衫,肤色比少年白净许多,背着手,一脸慈爱的望着前面的少年。少年一脸新奇,走走停停,不时回头跟中年人说些什么,中年人边听边笑,时不时答上几句。
正巧,明日就是中秋佳节,煊城里户户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路边各色鲜花果品糕点叫人目不暇接,商家小贩儿吆喝声此起彼伏。
不知不觉两人逛完了一条热闹的街,正巧站在一处三岔路口。少年望了望周围,只见左边街上门面高大,望过去尽是些酒楼茶楼,而右边街上则有好几家客栈。少年又抬头瞅了瞅天色,与那中年男人说道:“三叔,天快黑了,我们是不是先住下再说?”
“也好,都走了一整日了,是该歇歇脚了!再往里走走,找家干净的客栈住下吧!”被唤作三叔的中年男人拍拍腰,与少年一道拐进右街,观望了阵子,道:“就前面那家悦来客栈吧!”
这三叔眼光不错,虽然这家悦来客栈外表朴素无华,不过招牌大门连带门槛儿都擦得得一尘不染,想来掌柜是个爱洁净的人。少年的脚刚迈上客栈台阶,小二就迎了出来:“二位客官,住店吗?”
“小二哥,劳烦给我们两间干净的客房,要安静一点的!”中年人从袖带里摸出二两银锞子递给小二,交代道:“今儿还未正儿八经地吃顿饭,劳烦小二哥再给备些热饭热菜!”
小二看着银子却并不接过,弓着身子笑涔涔地说道:“客官,小店只有粗茶淡饭,不定合二位的胃口,前方不远有许多酒馆,是否替二位叫些来?另外还请问客官要住几日?”
“平常也惯吃粗茶淡饭,小二哥只管端来,无需去叫那酒食。另外,我叔侄出门已久,直到此时才发觉天冷,又因刚到贵地人生地不熟,还想劳烦小二哥为我们叔侄俩各置一套秋衣,普普通通保暖的就行。住几日现下也不定,倘若银子不够了小二哥知会一声就补上,一切有劳了!”
“客官,您客气了,请跟我来!”小二这才愉快地接过银子,先交代给账房,然后领着叔侄俩上楼,热情地搭话道:“这位小哥看起来不多言,不知二位做什么营生?”
“农忙时务农,闲时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混碗饭吃!”中年男子笑笑,他见少年埋头不语,似是害羞,又替他说道:“这是我侄子,跟出来见见世面!”
“嘿嘿!”少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憨笑着搭话进来:“我爹不忙的时候也做做教书先生,我大哥就很像我爹,嘿嘿——”
“二位既是叔侄,一间房就够了,为何要两间呢?”
少年又摸摸脑袋,看起来越发憨厚可爱:“三叔说让我学着自个儿照顾自个儿,嘿嘿,在家都有我娘呢,嘿嘿——”
“我瞧着小哥儿就觉得和蔼可亲,想来小哥儿不会辜负令叔的良苦用心!”这小二嘴皮子甚为利落,一路走一路判断两人身家底子,带着叔侄俩人转了几个弯到了一处安静的所在。小二摘下肩上的布巾象征性地往门上一抹,推开门道:“二位,这两间房就是我们这儿最安静的两间了!推开窗就是后院儿,前街闹不着,与其他客房有门廊相隔,又亮堂又安静,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中年男子进屋打量了一番,看上去也颇为喜欢这两间房,便定了下来:“就这两间吧!”
“好的!衣物准备好了给您送上来,饭菜您是在房里吃还是下楼去吃?”
“都一块儿送上来吧!”
“好嘞客官,您请稍稍休息,一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二就把饭菜和热水送了上来。叔侄二人揭开一看,虽是简单,但并不像先前说的那样粗陋,咸淡也正好。半个时辰后,那小二连衣裳也送了过来。中年男子又掏出几个铜板送到小二手里,嘱咐道:“我叔侄俩长途跋涉,满身灰尘,想早些歇息,今儿就不再麻烦小二哥了!”
“多谢客官!两位请随意,如有急事可到前面唤我,现在就不打扰了!”
这叔侄二人先聚在一间屋里用了些饭菜,然后少年拎着包袱进了隔壁那间,关了房门洗漱一番,换下衣裳,吹了油灯。不多时,房间里便隐隐约约传出呼吸声,似是已经睡熟。
外面夜雾越来越浓,浓厚的灯火渐渐熄灭,万家万户逐渐沉浸在安静的睡梦中。待到子时,只有花街的灯火和大户人家屋檐下的灯笼还在夜风中摇曳。
丑时刚过,悦来客栈的后院里同时飞出两条黑影,瞬间融入夜色中。天上的星辰瞧得清楚,却不言不语。
远处的西元皇宫,朱红色的宫墙,碧绿的琉璃瓦,在吉祥宫灯的掩映下若隐若现,看似安详宁静,但又深不可测。
宫里头皇帝上朝的正德殿门前,两支夜巡队互相打了个照面,然后交替过去。待夜巡队走远一点,正德殿的大门上竟然走下来两个人!一份身量较高身形较宽,应是男子;另一人身量稍矮,身形柔软,似是女子。两人旁若无人的沿着迂回婉转的回廊往御膳房方向走去,神态自若,脚下不急不缓,像是在自个儿家的庭院里散步,没有半分惊慌失措。
这俩人似乎对西元国皇宫的布局和守卫换防非常熟悉,俩人一路过去尽捡暗处走,偶遇一两次夜巡队,两人不急不躁往那宫墙和廊下一贴,收敛气息,待夜巡队走过后复下来,继续往前走。说也奇怪,这俩人只要往墙上一贴就看不出身形,堪堪骗过了许多眼睛。
要问这天下何处最不缺吃,自然非宫廷御膳房莫属!
因着要随时候皇上,那御膳房里头灶火十二个时辰不熄,各种奇珍百味更是应有尽有。又因着明日便是中秋盛典,皇帝要宴请百官,西元国的御膳房里厨役们正忙着连夜清洗、准备明日要用的菜肴,忙得不可开交。御膳房东南角,两名厨役正分开往两个食盒里装炖品和点心,三名小太监侯在旁边,一名老公公走过来催促道:“手脚麻利点儿,别让皇上等急了!”
“马公公,装好了!”厨役弓着身子捧过装好的食盒,马公公左右两侧各自伸出两双细白的手,分别接了过去。马公公先将头转向右手边的小太监,吩咐道:“小桂子小玄子,你们俩速给东宫送去,路上可得小心点儿,千万别撒了!”
“是!公公放心,小的们省得!”两名小太监伶俐地行了礼,拎着食盒出去了。
接着,马公公又向着一名御膳房的承应交待道:“皇上吩咐了,明儿东宫的早膳也由御膳房做了送去!”
“公公放心,全都记着呢!”这名承应一脸笑容,将马公公送至门口。
“那就好——”马公公拖长了声音,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玉轮,道:“走吧!”剩下的那名小太监便提着另一个食盒跟在马公公身后,往皇上寝宫的方向去了。
除了皇帝宴请之外,御膳房一向只负责皇帝个人的膳食,那皇后、太子及各宫嫔妃的膳食皆由各宫膳房自行负责烹饪,御膳房只管供应原材料,也就是说,每宫各有小灶。看来,这西元国的太子殿下,很受皇帝的喜爱呢!
两个先行往东宫去的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小声闲聊着打发时候:“小玄子,你说太子殿下这次会在宫中待多久?”
“殿下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呢?也许这次会依了娘娘的苦心也说不准呢——”
“大金国派人来跟皇上提亲,想把他们的尹娜公主许配给太子!”
小玄子一听这尹娜公主之名双肩一抖,赶忙追问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既没说可也没说不可,敷衍了那使臣一顿,倒是娘娘说殿下年纪尚轻,不着急,过几年再说!”
“那个尹娜公主若我没记错的话,可是去年来过宫里的那位?”
“可不正是!”
“哎哟那位公主呀,虽然人长得不差,可那脾气——也太刁蛮了!巧云伺候太子多年,那日尹娜公主进门的时候急了些,巧云正端着茶水出去,两人撞上了,巧云躲避不及将茶水泼在了尹娜公主的裙裾上,那尹娜公主竟然寻了个机会将一杯滚茶全倒在巧云的手上!巧云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好起来呢!”
“是呀,那可不是个善主子!”
“依我看啦,那尹娜公主可配不上我们太子殿下!”
“那是当然!对了小玄子,皇宫外面是怎样的,为何那般吸引太子殿下?”
“小桂子,你没出过宫吧?”
“打记事起就在这宫里头了,每日所看的都是这宫里的人和路,从未出去过!”
“外面的世界和宫里头是不一样的,殿下也许是觉得外面好玩,但玩够了还得回来!你在宫里长大,当知道这宫里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虽说我们无心,但也得当心隔墙有耳!”
“嗯!”
两小太监闭了嘴,专心走起路来。即便他们现在一声不吭,然先前的话已经落入了有心人之耳,须知世间许多故事便是在不经意间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