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篇】
在我眼里,这位出身高贵的原宗主国公主,从来不只是一张漂亮的面孔。她代表着一个帝国,她代表着一种可能性,她代表着我未来的版图。我渴望她,就像渴望权力。
不过,现在的我身上都是鲜血的味道,而她温暖香绵。我的鼻子离她的长发很近很近,我忽然意识到,她不光是个公主,还是个女人。
我风尘仆仆,我刚从战场归来,我的怀里有一个即将成为女人的女孩。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正在膨胀的是自己的野心,还是肉体。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仿佛她是一顶容易破碎的皇冠。
在噩耗打击之下,她失神无措,就像我在父亲宫中看到的那些情妇。美则美矣,但没有灵魂。
看到她如此脆弱,我有点失望——我未来的王后,应该是坚如磐石的女人。
也许这些出身高贵的人,都不过如此。我原本也不该对这个小姑娘有太高的期望。
没有女人值得我的尊敬,除了我那身份低贱的母亲。
当日,她一身粗布衣,提着篮子在高塔下独行。父亲从塔上探出头来,看见了她。后来人们说,她只是轻轻向他行了个礼,就迷住了他的心。
都说她好运,但谁也不知道,她用辛苦捡来的果子换取了一套最好看的衣服,在那里守候了三天,才遇上了父亲看到自己的机会。她没有错过机会,微微提起裙子,向他不卑不亢地行礼。
我那出身公爵,身上留有斯堪的纳维亚血统的父亲,马上命人打开门,接她上来。
母亲教会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小时候,我对母亲说:“以后我要娶个像你这样的女人。”她一笑:“不,你要娶个身份高贵的女人。只有这样,才能巩固你的权力。”
是的,再聪明也没用,我们处在阶层森严的社会。父亲一死,几个哥哥还不是强迫母亲为父亲殉葬。我眼睁睁看着她被勒死,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要更加强大。
我关注着奥地利、西班牙或法兰克的公主,这些人都跟我同龄。我见过她们所有人,但大部分人在我眼里,只是些面目模糊的小美人——我身边最不缺乏的,便是美丽女子。
令我印象深刻的,只有法兰克的那个小女孩。
年少的我经过后花园,见到她趾高气扬地对自己的老师说话,与对方争论。仔细听去,她的话错漏百出,十分可笑。但是她背着手站立,神态倨傲,仿佛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这吸引了我。
我问身旁的父王:“那是谁?”
“法兰克国王唯一的女儿,艾丽莎公主。”
我说:“以后我要娶她为妻。”
父王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他看上去很是高兴,甚至忘记了回头看看,是否有人听到这话了——要知道,当时我们只是法兰克的殖民地。公然说出这番话,胆子未免太大。
那一时快意的话,后来父王就忘记了,我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我很快投入了反抗法兰克的战争,随后,英格兰终于独立。再后来,父亲去世,我忙于与几个哥哥争夺王位。我不再记得法兰克的公主,直到我坐上并不牢固的王位,有人提起我的婚事——但沃里克处处暗示,让我娶他的女儿。
就在这个时候,我在山洞遇上了她。
她已经长大,但脸上还留有昔日的稚气模样。我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凭借微弱的光线,我认出了她。当时,她昂起下巴,还端起公主的架势,没有一点身为猎物的自觉,不禁让我笑了出来。
不过现在的她,远没有当时在山洞中那般可爱。此时此刻,她在我怀中木讷失神,不断啜泣,未免倒了我的胃口。
我吻着她的颊边,低声说:“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留在我身边吧……”
她的泪水落了下来,沾湿了我的唇,我将那液体舔去。
咸咸的。
也许现在她还稚嫩得很,也许她此刻还没能引起我太大兴趣,但是我的身体跟灵魂分裂。从战场上归来的我,身体极度渴求着女人的肉体。
更可怕的是,在战场上,我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我躺在尸体旁,想到的竟然是声色欲念。生与死的界限,真是模糊。
现在的我,浑身灼热,脚步飞快。长廊里安静极了,只有我的呼吸声与脚步声。通行的路上遇到守护的士兵向我行礼,我吩咐:“让主教到小礼拜堂。”
士兵听命离开。我低头看向艾丽莎,见她仍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我也不理会她是否听得进去,低声说:“我们今晚结婚。”
她眨了眨眼睛。
“米迦列马上就到。”我握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她吃了痛,涣散的眼神逐渐恢复。她动了动嘴唇,“但是,胡安……教皇……”
我不耐烦地打断,“我不需要上帝的允许。我的父母亲没有结婚,生下了我这个私生子,我还不是坐上了王位。”
对这个法兰克公主,我已经给予了足够多的耐心,足够多的尊重。按照我的性格,我完全可以不走仪式,直接与她履行夫妻的职责。
她还在说:“如果激怒了教皇……你还记得格里高利七世……”
昔日,德国皇帝亨利四世与教皇格里高利七世对抗,被后者宣布开除教籍,最终以亨利四世向教皇在雪地中下跪求饶为结果。我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还会搬出这些跟我辩解。她不知道这些对我没有用吗?
我说:“我了解现在的教皇,他跟格里高利不一样。如果说他有什么追求的话,那只有金钱、权力与女人。”
对教皇而言,失去父兄庇护的艾丽莎已经没有结盟用途了,但是对我却不一样。
艾丽莎还要说话,我用手捂住她的嘴。这个女孩子既聪明又愚蠢,她读的书比男人还要多,但是却永远学不会像我母亲一样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闭嘴。
我改变了主意,向她的寝室走去。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她闭上双眼,似乎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她完全没有将心思放在我身上,整个人木木的,连我走了出去都不知道。
出门前,我看了她一眼,她将手伸到枕头下,摸索出几根白羽毛,贴在唇上不住亲吻。我觉得这一幕非常诡异,又想起她极感兴趣的那些天鹅,但是我的思绪不在此,也没细想。
今晚,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拍了拍手,一士兵上前,我对他说:“叫主教过来这里。”我回到自己房间里,放下佩剑,将带有血腥味的战袍脱下,迅速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礼服,便再次走向艾丽莎的寝室。
我走了进去,房内的侍女都毫无防备,没料到我会再次回来,便屈膝行礼,喊着“陛下”。艾丽莎也睁开双眼,看着我。
我坐到她的床边,挽起袖子,高声说:“点上灯火。”
满屋侍女开始端来许多烛架,一一将烛焰点燃,将这房间燃得如同白昼。艾丽莎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我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但是在我跟前,她又端起了公主的架势,腰板挺直,目不斜视。
我回头向仆从说:“看看主教在哪里,快点请他过来。”
他必须快点。
我抬头看了墙壁上一眼,十字架上的基督张开双臂,怜悯地看着我。满室烛光莹莹,映得艾丽莎的皮肤都是红的,像熟透了的花蕾。而我身着礼服,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欠一位主教了。
我再也不愿意等待,就在这晚,就在这里,我要与艾丽莎结合为夫妻。
在等待米迦列的时候,我命令那些仆从全都退下,而后挑起床帷,在艾丽莎的枕边坐下。我用手指轻轻碰着她的脸,“你知道吗,这次战役,并非我所宣传的那样轻松获胜。所谓的‘沃里克的儿子’尽管是个假货,却是个有脑的假货,他铁了心要打赢这场仗,以虚妄的身份,获取沃里克在北方的封地。”
她看上去无动于衷。
是的,我跟一个刚刚得知自己的父兄死掉的小姑娘说这些,还能指望她给我什么反应呢?
我不期望她有什么回应。
艾丽莎突然张了张嘴唇,像只无辜的猎物,“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法兰克……”
真是天真,我几乎失笑,用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推上去,“傻孩子。你现在去的话,也许他会将你杀掉。”
“不可能。路易哥哥不会杀我。”天知道她哪儿来的信心。
“当时你不是认为,你的亚瑟哥哥不会背叛你们吗?要知道,你是女人,你不可能永远是你们家族的人。你要忠于的对象,应该是你的丈夫。”我从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归来,此刻室内温暖干燥,我忽然变得耐心起来,像哄小孩儿似的,向她灌输这一常识。
她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奇怪,这竟然让我涌起一股占有她的欲望,我向来以为我是更喜欢高傲女人的。
我低头告诉她:“你身边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只有我。”
她固执地摇头。
我进一步说:“我们结婚后,你为我生下继承人。你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让他们继承的国土更广阔,民心更巩固。”
她好像没听进去,因一直忍着眼泪,双颊通红。
米迦列呢?怎么还没到?
我无法忍耐,低头去吻她,她别开脸,我在她眼神中看到了嫌厌。
对这种眼神,我是多么熟悉啊。身为私生子,我在这样的目光中长大,当仆人恭敬地伺候母亲时,她刚转过身,我便从那些人的眼神中看到类似的眼神。
但艾丽莎的眼神,却燃起我即将实现复仇的快感。一想起我马上就要撕裂这位公主的尊严,我很快乐。
我将她的脸拉回来,“你可以向教皇提出异议,声称怀疑路易的身份。在教皇召集他辩解的时候,他分身乏术……”
“然后你会趁机出兵?”她的眼神都是警觉,但是当我挨近,那警觉逐渐变成恐惧。她头发松散,神情无助,裙子下摆散开,我能看到她光着纤细的小腿。她假装不动声色地往后缩,看在我眼里,就像一只猎物在做最后的徒劳挣扎。
她还努力端起自己的王室威仪,试图跟我讨价还价,“我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不必接近我。我也不可能按照你所说的去做。”
我再也不愿听她说话,也不愿再等米迦列。我开始解她的衣带,“你说不可能,只是因为你还对他们抱有感情。不过没有关系。女人对男人的感情,是由身体决定的。”
她还在试图推开我,我告诉她,她这样乱动待会会很痛的。
在挣扎中,枕头下的荨麻掉了出来,我好奇地抽出那些东西,问她,“你怎么不再继续这爱好了?”
她没说话,整个人像被雨水打湿的花朵一样,瑟瑟发抖。
我皱了皱眉。有这么可怕吗?明明我身边的男男女女,都爱极了这事情。我从上面抱住她,短暂地思考是等米迦列过来,先进行那可有可无的仪式,还是先放纵自己的欲望。但我的动作却比我的脑袋还要快,一双手已经开始解开她的衣裙。
她居然开始哭。
最奇怪的是,我竟然被她眼红红的样子所吸引,迅速将米迦列抛在脑后。难以想象,两天前,我还在泥泞的战场,满身血污,身旁躺着断了脑袋、没了四肢的尸体。在阵阵尸臭与血腥气中,我疯狂地回忆她进食的模样,回想她的嘴唇,她的舌头。
我居然在战场上可耻地勃起。
对女人肉体的渴望,召唤着我生存的意志。我撑起身子,逆光拔起我的剑,劈头迎向我的敌人,砍劈开我通往法兰克王座的道路。
我赢了。
我回来了。
在她的啜泣声中,我得到无限满足,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像在训练我的猎犬一样,循循善导,“舌头……伸出来……”
她双颊通红,紧紧咬住牙齿。
我在她腰上轻轻一捏,她被迫松开了唇,我趁机将舌头伸进去。她的舌头像她的身体一样柔软,我感到身体阵阵发胀,更紧地抱住她。
这时,我听到门边传来有人喊:“以撒?”
我坐起来向门边望,看见米迦列站在门口。他一身白袍,神态平静,但紧抿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内心。
我用手将头发往后拢,“怎么这副表情?你早就清楚我想做什么。”
米迦列没答话。
我说:“婚礼什么的还要筹备,等到月底,太麻烦了。我要她,就在今天晚上。你来证婚。”我用手背敲了敲床边,“如果出征前一夜就要了她,直奔法兰克,也许现在……”
米迦列说,“也许英格兰就不是你的了。”
他说得有道理。我一笑。但无论如何,我不愿夜长梦多。尤其现在,艾丽莎的哥哥中只剩下路易,他杀掉其他人,国内政局动荡,正是大好时机。
我与米迦列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个机会,我们不愿落在胡安手上。
米迦列问:“你想今天晚上?”
“是。就在这里。”我指了指里面的小忏悔间,“不过是个仪式,在这里就好。至于众人面前那场婚礼,日后也不迟。”
如果她早日怀上我的孩子,那更好。
我一定会让腹中的小孩成为未来的法兰克继承人。
不再多想,我回头将艾丽莎抱起,就要走向小忏悔间。刚才米迦列进来时,被她盖在身上遮挡的薄被滑落,她衣衫凌乱,整个儿缩在我怀里。
米迦列摘下身上的披肩,放到我怀里,而后移开双眼,率先推开忏悔间的门。他走进去,双手下垂,站在十字架前等待我们。
我为艾丽莎裹好披肩,将蜷缩成一团的她抱进去。她的双脚刚滑落到地面,便突然甩开我的手,挣脱开来,整个儿跪在米迦列跟前,抓住他的衣服下摆,“胡安呢——我要见我的未婚夫——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米迦列低声地,“胡安喝醉了。正在他的房间里。”
我说:“跟我们为他安排的美女在一起,做着跟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我伸手要拉她,却被她甩开。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仍死死抓住米迦列的脚踝不放,将脸贴在上面,“米迦列,你是侍奉上帝的人——你不能——”
米迦列没什么表情。
我不愿再拖下去,将她拉回来,用力按住她的脑袋,让她跟我并肩跪下。我对米迦列说:“开始吧,抓紧时间。”
艾丽莎动了几下后,便不再挣扎了。
她到底是聪明人,知道她的国家大势已去,她已被自己哥哥抛弃。
她将脑袋埋得很低,当我说誓词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当轮到她说誓词的时候,她同样一言不发。
但没关系,仪式只是仪式。无论如何,我仍相信自己是被上帝选择的那个人。而她,终究是我的了。
仪式结束后,我将她抱回床上。我将米迦列那件披肩摘下,同时将她身上仅剩的裙子卷到脚边,扔到床边。
米迦列静静坐在床边的高脚椅上。
艾丽莎一直紧闭双眼,忽然说:“住手——有人在看——”
“米迦列当然在看,他是我们的见证人。”
这样的习俗在法兰克等国似乎已经被废止,但是在英格兰依然存在。这个高贵的公主,恐怕无法接受这种“陋习”吧。她微微睁开双眼,目光涣散,落在我身上。
我再度在里面看到了嫌厌。
我充满恶意地问:“你不是想知道我跟米迦列的关系吗?我跟米迦列同住同卧,因为在这宫廷里,只有我们俩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只有在同一个套房里,我们才能确保各自的政敌——沃里克也好,谁都好,都会有所顾忌。对沃里克来说,他的目标是我,但不小心杀掉了教皇的儿子,他会惹祸上身。我和米迦列,可不是单纯的肉体关系。”
我一边说,一边用力搂住了她。一想到她马上要沉没在我这肮脏血污卑贱的身体内,我体内就腾起无数小火焰。
艾丽莎低低地别过脸,似乎还要向米迦列求救。
我说:“别乱动,别乱喊——你真是不了解男人。你知道这样乱喊米迦列的名字,可知道,他再不近女色,也终究是个男人——”
米迦列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以撒,别说了——”
我笑了笑:“我勾起你罪恶的回忆了么?那一次,你跟我享用同一个女人……”
米迦列打断了我的话,而我怀中的艾丽莎,则满脸惊诧。
我用手摸着她的额头。“满头满脸的汗珠……你的举动,莫非当真没被你的哥哥碰过吗……”
传言中污垢乱伦的法兰克宫廷……难道她当真什么都不懂吗。
她眼角流出一些泪水,但终于不再天真地哀求米迦列做些什么帮助自己。
我说:“你终于安分下来了。”我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上帝见证,我们已经是夫妻了。第一次会很疼……忍耐一下……”
不愿再看她抵抗,我抓起枕头下又一捆荨麻,捆着她的双手。
很好,她真的安静下来了,只是却一脸像在奔赴刑场的表情。我忽然不快:多少女人愿舍弃一切,只愿与我有这样的欢愉。在我成长的年岁中,我习惯了感受女人甚至男人向我投来充满欲望的目光,而我也善于利用他们的欲望,使之为自己所用。
我一时愤怒,开始在她身上用力。她紧紧咬住嘴唇,但始终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抓住枕头的手指快变形了。
我忽然听到米迦列低沉的声音,“以撒……放过她吧……”
“米迦列,你是心软同情她了?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们?是那些虎视眈眈的邻国,还是随时会在我们这些私生子背上捅刀的政敌?你一直知道,我有多么需要她。”
说完这番话,我听到米迦列从椅子上站起,往外面走去,再没进来。
米迦列终究不如他的父亲和弟弟胡安一般狠辣。也许多年的宗教训练,让他跟博吉亚家的其他人产生了距离。但这恰到好处的距离,正成为一道被我窥见的缝隙,让我得以与他并肩,握住如河水般从身边流过的权力。
为了得到权力,我将奉上一切,包括我的肉体。一如十几岁时的少年以撒,试图勾引同为少年的米迦列。一如十几岁的少年以撒,因为麾下的雇佣军资粮被切断,而为一方财阀附上身体。
为了得到权力,我将占有一切,包括无辜的肉体。一如此时此刻的英格兰国王以撒,进入了前宗主国公主的腹地,深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