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进来，随之响起伊莎贝拉的笑声，不一会，她笑着跑进来，“雷欧王子，陛下给我带了一个水晶盒子。你来看看！”
我和小哥哥迅速交换一个眼神，然后，我看到他很快调整出微笑。“是么？让我看看。”
伊莎贝拉跑到他床边，将手中的水晶盒子打开给他看。这精雕细琢的玩意儿，遍布细密的精细纹样和小天使浮雕，勾起了眼前少女无限的兴致。她托着下巴，时而看着这小东西，时而望向小哥哥，眼睛里都是欣喜。
我们在法兰克宫廷，拥有过许许多多比这有意思的玩意。这世上几乎没有我们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但此刻，小哥哥仍是摆出欣赏的神情，跟伊莎贝拉一起把玩。
不知道什么时候，以撒已经悄然走了进来，平静地站在了我身后，在地上落下长长的一道影子。他温柔地用手圈住我的腰，将脸贴在我的后脑上，细声说：“他们真般配，不是么？”
我木然回应：“是的，很般配。”我的声音里没有温度。
我在脑子里反复想着：离开这里？真的可以吗？
这天晚上，以撒没有让我陪他吃饭。听说他跟米迦列在一起。是因为米迦列离别在即，男人之间会有很多事要谈吧。对于一个国王来说，最重要的人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盟友，或者敌人。
我跑到小哥哥房间，想跟他继续谈。我还有很多想知道的，我想知道更多路易哥哥的事，知道更多法兰克的事。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跟他在一起，我怀念他的样子——即使那上面已经不再有诚挚的笑容。
我走到门边，听到里面传出伊莎贝拉的声音，“雷欧王子，我怎么觉得你有时候有点闷闷不乐呢？”
我转过身，来到窗子前，踮起脚尖看向里面。小哥哥淡淡地说：“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特别高兴的事。”
我看见伊莎贝拉托着下巴看他：“但是，艾丽莎公主也要跟陛下结婚了，这不是很值得高兴吗？陛下很疼他的，我听其他人说，陛下在他年少的时候就喜欢公主了，他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
小哥哥一阵沉默，我再也听不下去，轻轻转回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今晚夜凉。我回到房间，心里一直想着小哥哥早上那番话。小哥哥已经放弃自己了。他已经选择了留在英格兰这条路。而我，无论如何不能跟以撒结婚，否则，小哥哥会有性命危险的。
以撒是跨过他三个兄弟，以及同伴造王者的尸体才踏上王位的人。对他而言，邻国王子的性命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早早爬上床，慢慢入睡。
半夜里，我觉得口干舌燥，爬起来喝水，却一眼看见房间一隅坐着个人。我看清楚，以撒穿着黑红相间的外套，正静静地坐在烛光中的暗影里。
他身上有酒气。
我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他缓缓开口：“自我出生起，身边就没有朋友，只有敌人。敌人有两种，一种是天生敌人，比如我那三个哥哥。一种是关系破裂的盟友，比如造王者沃里克。”
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又说：“对我来说，没有永恒的朋友。过了后天，米迦列离开英格兰，就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只是我在罗马教廷的盟友。”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不知道他一心要娶的法兰克公主，法兰克第二顺位继承人，又算哪种？
他看着我的脸：“你是在想，自己属于哪种吗？”
我抬头：“女人哪里谈得上盟友的价值呢，充其量不过是棋子。”
他点点头。“所以我刚即位，就把几个妹妹都嫁出去了。不过，你是不一样的——”
说着，他走到我跟前，撩起床帷，摸上我的脸，“你不是棋子。你是跟米迦列同等重要的存在。”
“重要到可以共同拥有公爵夫人？”我话中有刺。
他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事，眼中有轻微不悦，但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只要能达到目的，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目的…
我突然一阵心悸，因为我知道，他下一个目的是法兰克的王座。路易哥哥也好，小哥哥也好，我也好，都是他要处理的“小事”罢了。
我一动不动。
“米迦列走后，我就只有你了。”他抱住我。
我提醒他：“我只是被迫留在这里。”
他在我脸上一吻：“不，女人不一样。只要你成为我的王后，生下我的继承人，你就永远不会背叛我。”
他就是这种人。这就是他的理论。他觉得，当他教会我身体的愉悦后，我就会离不开他。我想，他是将法兰克公主等同于别的什么情妇了。
“在想什么呢？”他扳过我的脸，仔细看我。
我在想，要怎样才能麻痹他，让他放松对我的戒备呢。
但我的嘴巴却在说：“我已经接受自己要留在这里的命运了。我知道，我反正不过是个女人。”
他点点头，又说：“证明给我看。”
他话中有话，十分可耻。但比这更可耻的是，我居然听懂了。
不仅听懂，还顺从。
我在心里想，自己跟妓女或是情妇已经没有区别了。在英格兰宫中，每次遇上危险，我所用的武器，无非就是“女人”这一身份。
法兰克公主的身份，是个负累。只有女人这张牌，才足够好使。真是无耻得可怜啊。
我在心里默哀——为自己一去不复返的纯真。
我忍住心里的不适，慢慢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唇边。我只会说点俏皮话调情，或是跳段舞唱首歌，但这种事情上…每次都是以撒主动。
他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我。
我将他的手指含在嘴里。他说过，他爱看我嘴唇翕动，含住东西的模样。
这句话，我当时不懂，后来便明白到底有多邪恶。
但此刻，我把他教导我的，用回他身上。
他看我将他的手指吐出后，又凑上去一张小嘴，慢慢亲他额头，脸颊，耳背，往下延伸到脖项。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闷哼。
我开始解开他衣服扣子，他似是无法忍耐，一把搂过我，开始深吻。
我边被吻着，边笨拙地解着他的衣服，直到他衣衫敞开。看到他男体的瞬间，我还是尴尬地别过脸。
我已经不敢再动他了。我怕那个东西。那个狰狞丑陋的东西。
他在我耳边笑：“我的公主进步了呢…”
我听到他脱下自己剩余衣物的声音。
这一次，我没有感受到肉体上的痛苦。即便心里不情不愿，但肉体上的快乐，终于还是漫过了我。
他扳过我的身体，吻了吻我的嘴唇，然后看着我的眼睛，“以后再也别跟雷欧商量逃出去的事了。”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肩膀微微发颤。
他说：“你是我的王后，我自然应该知道你在想什么。至于雷欧，我会尽快安排他和伊莎贝拉的婚礼——当然，我和你的婚礼要在此之前。”
他边低声说着，边不断吻着我的脸，就像一个温柔的情人。然而，真正的他却是那样危险。
我沙哑着声音问：“我们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五天后。”他抓起我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如果不是因为米迦列要离开，事情太多，我真想马上就娶你。”
当然。他当然会迫不及待。他急于向全世界公布，他的王后是法兰克第二顺位继承人。他已经可以染指法兰克的事务了。
我问：“但是我跟胡安的婚约……”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胡安已经向你的路易哥哥提出解除婚约，路易也同意了。因为胡安要迎娶西班牙公主。”
我仿佛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眼前的流水中飘过，越飘越远。以撒在我耳边说：“你是个流亡在外的公主，在那些脑筋不够聪明、没有魄力的人眼中，你已经没有价值了。普通贵族更是不敢娶你。只有我还一如既往地爱你。”
爱？
我几乎失笑。
他说完这番话，又开始沿着脖子一路吻下去。我闭上眼睛，心里默想，自己怎样才能离开这里。——至于离开这里后，我是否会想念他，一如我想念自己的父兄那般——这已经不在我的考虑之内了。
他的声音从我的下腹部传来，嘶哑而迷人，“别再想逃走的事了。留在我身边，做我快乐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