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宴会上,朱莉娅轻声笑笑,说了句,“对了,待会会有舞会,罗马城中的贵族们都会前来。”她笑着看向艾丽莎,“早就听人说,艾丽莎公主擅长跳舞,我倒是一次都没见过呢。”
艾丽莎敷衍地说着“有机会的。”她心急如焚,只想这些宴会舞会早点结束,她能够早点将信件交给弗雷泽。
朱莉娅又看着她微笑,“听说法兰克宫廷的舞……”
艾丽莎突然拿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来,我们干杯。”她只想停止这个话题。
晚宴结束不久,城中贵族们陆陆续续抵达,他们意外地见到法兰克的艾丽莎公主在宴会厅中,跟一个又一个贵族青年跳着舞。一头栗发披散下来,在肩头处凌乱卷曲,随着每个动作有节奏地跳跃着。
仿佛舞蹈已经是她的整个生命,仿佛她的人生已经再也没有了支撑点。
——我必须让博尔金家的人放松警惕。一如当日,我初入英格兰宫廷,装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村姑姿态。反正教皇知道我跟米迦列之间的事。只要让他误认为,我已经自暴自弃就好。
人们惊讶地发现,从法兰克回来后的艾丽莎公主有点不一样了,她不再拘谨,开始跟舞伴们嬉笑,像喝醉了一样说着玩笑话。人们说,年少时的艾丽莎公主就是这个样子的,跟她那个以闲散爱调情而闻名的路易哥哥很是相像。只不过,她的父王出事以后,她就变成熟了。
“看来,人是不会变的。”
“对啊,他们家族的血液里,还是流淌着这种血嘛。”
他们在议论着。
艾丽莎装作听不到,仍是笑着跳舞,那个罗马少年牵着她的手,她在对方怀里转了几个圈,一下脱了他的手。她捂着脸放声笑了起来,他的手按住了艾丽莎的,将她的手拉开——
她看到米迦列的脸。
他拉过艾丽莎的手,脊梁挺得僵硬又笔直,那双漂亮的眼睛一沉,阴着脸说,“你在干什么?!”
“啊,可是——”艾丽莎笑笑,“舞会上,不本该跳舞吗?”
米迦列转动手腕,将艾丽莎拉到一旁,拽到正专心致志在长椅上吃甜点的弗雷泽身旁。他用力一推,艾丽莎整个人跌入长椅,弗雷泽吃了一惊,手中勺子都掉了下来。
乐声停歇,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朱莉娅赶紧上前,笑着拍手,“他们在玩呢,音乐继续!继续!”她往上抬了抬手,音乐再度奏响。
但这厅中的所有目光,仍投向他们三人。
弗雷泽站了起来,看了看艾丽莎,又看了看米迦列,全然不知发生何事,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不仅是弗雷泽。安妮也走了过来,细声细气地询问,“怎么了?”
米迦列看着弗雷泽,沉声说,“公主是你的未婚妻,你怎能眼看她跟一个又一个男人跳舞?!”
这话真是最最奇怪不过。在法兰克宫廷,在罗马城中,即便是已婚女子跟已婚男子共舞,又有什么问题?人们无不沉迷于此。
但此刻,大家都心知米迦列心情不好。这并不奇怪——米迦列身为教皇军首领,身为博尔金家最重要的一员,担子太重了。
弗雷泽还在怔怔地发着呆,没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会无端端挨骂。但少年人的高傲心性,使他咬紧嘴唇,隐忍不语。
米迦列又看了艾丽莎一眼,目光冰冷,“公主,这里可是基督教世界的核心罗马,不是人人都擅长调情的法兰克宫廷。请你牢记自己为人妻的身份。”
艾丽莎全神贯注看他,末了,点一点头,“是,我是弗雷泽妻子这一点,我比公爵大人记得更清楚。”
说着,她看向弗雷泽,微笑说:“记住舞会后来找我下棋。”,便掉头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舞会的音乐在她身后,越来越远,仿佛来自异国。
她走在长廊上,月光透过窗户映射进来,她整个人像踩在光影形成的虚幻海面上,脚步深深浅浅。
回来后,她认真地考虑过,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曾经,法兰克是她的一切念想,雷欧是她的精神支柱。为了家族,她甘愿放弃自己身为女人的幸福。但是现在,她的世界全然坍塌,自己又还剩下什么呢?她是为了什么才跟随米迦列回到罗马的?她拒绝过米迦列的求婚,不愿成为他的妻子,难道就甘于服从教皇跟雷欧的契约,成为米迦列的情妇?
第一步,就是要离开博尔金家族。
就让雷欧的计划落空吧。
一想到他,艾丽莎就感到心脏在隐隐作痛。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以撒的模样。在那个血腥的月夜,他对我说,“我等你。在此之前,你不要爱上别人。”
艾丽莎心事重重,拐过长廊,抬眼看到从另一头有人快步向这边走来。月色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便迟疑地停下脚步,但对方已经飞快走来。
她抬起头,正要看清楚,但对方已经飞快将她抱起。
在那一瞬间,他的脸与她贴得很近,她看到了米迦列。他眼中有说不出的愤闷难受,怀抱住她的手臂上,肌肉牵动。艾丽莎正要开口,他已经低头吻下来,她尝到他唇上的麦芽酒味道。
月亮挂在树梢上,从高处俯视这二人,俯视着这个男子飞快将她抱到他房间里。门一关上,他就将她抱到长桌上,卷起裙子,将艾丽莎的双腿搁在他的腰间。他将弟弟的未婚妻放倒在长桌上,吻她的鬓角,吻她的发尾,吻她肩头上那片肌肤。
艾丽莎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反抗的信号,他顺利地进入。这个过程中,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仿佛他们只能通过这个来交流。
不远处宴会厅的乐声,透过窗户隐隐传来,还有男男女女的低笑声。他们在这外界的遥远杂音之中,无声地做着这世间男女都会做的事情,世间道德伦理,仿佛已经尽数沉没深海。
他在她身上动着,又低附到耳边,低声细语,“艾丽莎,你是我的了……”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看牢他。他的手在少女身上游走,她突然伸出去捉住他的手,摸索到他左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他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将手指抽回去,却报复般加快身下的动作。他用另一只手牢牢握住艾丽莎的手,十指紧扣,掌心多汗,一如两人正在交缠的躯体。
这时,长廊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不一会,在门外站定。安妮轻声询问,“米迦列,你在里面吗?”
艾丽莎看着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也看着她,她想要开口,他伸手捂住她的嘴。他没有停下动作,只是紧紧地盯着她,像要将艾丽莎看进自己的灵魂里。似乎两个人变为一个,外面的世界便不复存在。
安妮仍在门外询问,“米迦列?我刚好像见到你进去了。”
这场景多么荒谬,艾丽莎突然想笑。然而米迦列紧紧按住她的嘴,他的眼中闪着奇异的感情。在这剧烈的颠簸中,她听到安妮的脚步声移开,渐渐远离了门口。
米迦列松开了按住她嘴的手。
艾丽莎想起他刚才那句话,忽然低声问他,“米迦列,那你呢?你是谁的?”
痛苦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感受到了她的恶意,那被伤害的情感化作了亢奋,他不再克制,带领她在情欲之海中肆意颠簸往返。她犹如被带到浪尖上,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推他,却再次捉到了他戴着戒指的左手。
“艾丽莎,不要这样……”他嘶哑低语,神情痛苦。
他并不知道,艾丽莎的恶意并非冲着他而来。她不怨恨谁,甚至也不再怨恨雷欧。蹩脚的命运将他们推到这个境地——米迦列曾经向她求婚,她也曾为他而动心,甚至想过要成为他的妻子。
但是此时此刻,他是另一个女人的未婚夫。
他不可能跟安妮解除婚约——胡安跟妻子关系之恶劣,已经惹怒了西班牙国王,米迦列不可能为了艾丽莎,让他们跟西班牙王室的关系再度触礁。
这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