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此时月光暗淡,屋子里黑魆魆的,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青菱说着:“好难受,好难受……”我轻声问道:“怎么了?”被子还是不断地耸动,被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今天青菱骗了我,但想到她单纯的模样,却怎么也恨不起她来。“青菱,青菱……”我实在不放心她,抓住了被子的一角,青菱忽然剧烈的一动,把被子扯了过去,被角从我手中滑落了出去。
“好难受,好难受……”被子里又传来了青菱痛苦的声音,我一把抓紧了被角,猛地掀开。只见青菱一脸苍白,脸上豆大的汗水涔涔下落,把枕头全弄湿了,她目光迷离地望着我,牙齿还在打着寒颤。她的下半身掩盖在被子里,里边不断地耸动,我鼓起勇气,掀开了下边的被子,顿时惊呆了。此时青菱的下半身居然没了那双修长的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蛇尾,蛇尾上布满了青绿色的鳞片,鳞片映着月光发出幽幽的光亮。
“青菱,你……”那蛇尾突然扫了过来,缠住了我的脖子,粗糙的鳞片划着我的脖子格外生疼,把我的皮肤都蹭掉了一层皮,鲜血一点一点溢了出来。而蛇尾也越缠越紧,越缠越紧,力道十足,我完全挣脱不开,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冒出了点点星光。我朝青菱的脸望去,青菱的头已经化作了一颗硕大的蛇头,长长的舌头丝丝吐信,大开盆口,突然朝我扑了过来!
“救命!”我在被窝里猛地蹬了一下脚,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黑漆漆的,月光从窗子外落了进来,照射在古老的木地板上。我望了望床上的青菱,她睡得正香呢,原来是梦。我急促的喘息慢慢缓和下来,整个人才好受一些,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可能是青菱太古怪了吧。一个因为怕光到哪里都撑着伞的人,不免让我觉得她是女鬼。
“嗒、嗒、嗒……”又是这奇怪的脚步声,一下重,一下轻,我细细听去,这声音像是从门外楼道传来的。这脚步声的节奏很奇怪,好像有什么魔力,驱使着我想走出门去看看。我悄悄走到了门边,洛九叔没有醒过来,我小心推开门,走了出去。
长长的楼道,只有五个昏暗的红灯笼,楼下灯还亮着,前台处的吴芷已经不见了。我循着那脚步声,在楼道里搜寻,我发现这脚步声居然是从隔壁紧闭的一间客房里传出来的。不是说这客房不住人吗,我想起吴婆那苍老的脸和那句幽幽的“死过人。”我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胆量开门。这时,这木门“吱——”一声,竟然自己打开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望不见。我试着踏进一只脚,并没有什么异样。是不是被这恐怖的气氛骗了,这客房里并没什么。
“嗒、嗒、嗒……”这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而且就在这客房内,“吱——”木门自己关上了,可我感觉了一下,这房里根本没有风。脚步声一重一轻地回荡在房间里,因为完全失去了光亮,伸手不见五指了,可我可以感觉到,这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有一股阴森森的湿气,随着脚步的靠近,从我的身体穿了过去,慢慢地移到了窗边,“吱——”窗户居然被打开了,月光照进屋子内,在那淡淡的月光中,我居然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鬼!
那白衣女鬼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轻轻地吟唱了起来:“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这首是唐朝罗隐的《西施》,说的是吴国灭亡不能怪西施,如果是西施误国害吴国灭亡,越国后来灭亡又能怪谁。我不敢妄动,静静地听这女鬼的歌声,只觉得这声音幽怨凄惨,令人潸然泪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声音才停了下来,终于女鬼转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女鬼的身影有点像客栈老板吴芷,一天只收一个客人,而且整个客栈都阴森森的,非常诡异。我静待着女鬼转过脸的样子,脑海里猜测必然是吴芷,只是当我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全身顿时僵直了,毛孔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整张脸只有一层雪白的皮肤,她像是注意到了我,突然整张脸变成了一张血淋淋的盆口,向我扑了过来。
“不要!”我的脚一蹬,整个人从沙发上滚了下去。我睁开眼,只见洛九叔和青菱一脸诧异地望着我,明媚的阳光从窗台照进屋子,整间屋子都很明亮。我长长舒了口气,原来是梦中梦!
“快点起床吧,我们要准备出发了。”青菱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催我起床,看到洛九叔凶恶的表情,我顿时觉得眼下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女鬼,而是这个拿枪要挟我的男人。我们收拾好下了楼,墨无言正和艳丽的吴芷调笑着,他舌灿莲花,吴芷被他逗得咯咯笑。墨无言见我们来了,才对吴芷说:“我们去登山啦,吴芷姐姐再见。”吴芷劝说道:“我听说浣洗岗那里有鬼怪,你们要不换个地方吧。”墨无言摇摇头说:“放心吧,我们大白天去,赶在天黑回来,鬼怪总不会大白天出现吧。”吴芷神秘地一笑说:“那可不一定哦。”
出了旅店坐上车,洛九叔不满地质问墨无言:“你为什么把我们去浣洗岗的事告诉吴芷。”墨无言正了正色,这认真的样子和他平时不太一样,只听他说:“这鹿吴客栈肯定有古怪,我是故意说漏嘴打草惊蛇的。没想到吴芷对浣洗岗极为熟悉,连上山路线都一清二楚。可昨天我在镇上打听,大多数人除了说那是鬼岗,说不出什么。”墨无言从口袋掏出了一张江杭古镇的地图,指着东边的一个路口说:“这条是吴芷推荐的路线,走不走?”洛九叔想了一下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
我们按着吴芷说的路线上山,这一路周围人烟越来越少,开始都是一些砖瓦房,接着只有了稀稀落落的木头房,最后完全不见人烟。两旁的草木也越来越茂密,山路越来越窄,终于到了一个矮坡下,路太狭窄了,汽车再也无法前进。洛九叔停下车说:“没路了,只能用走。”下了车洛九叔腰间挂上了一个小布袋,鼓鼓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他主动背起了那个装着步枪、尼龙绳、黑驴蹄子等东西的麻袋,青菱照旧撑起了那把油纸伞,而墨无言身上那个朱雀匣子似乎永远都不离身。
我们四人沿着山间小道走了一阵,只觉得这山林间的湿气比先前重了很多,抬起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这些树木又高又茂盛,树干粗大,把阳光基本遮盖住了。再走了一会儿,太阳入云,天地间一下暗了很多。这山林间不知名的鸟雀鸣叫了几声,声音凄凉,好像嘶哑的哭声。我们接着走,只觉得周围的湿气越来越重,渐渐地,居然能看到淡淡的迷雾,在走入一片榉树林后,我突然觉得,四周的环境好像刚刚经历过,但我怕是自己的错觉,所以没说出口。
再走了一会儿,洛九叔突然停了下来说:“我们好像遇到‘鬼打墙’了。”他拿出地图和指南针看了看,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里磁场有问题,指南针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