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情形不妙,小贩心里对这个男人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起码是武道四阶的武者。
众所周知,武道三阶以上的武者,就已经超脱了普通人的范畴。他们身轻如燕,翻墙点水如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往往一道剑气就可以在数步外斩敌人的首级。
这样的对手,在整个宁安县,除了钻研过武道的县令,恐怕无人能敌。
不过小贩看出了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并无杀心,不然刚刚那一下,完全可以除掉自己的八个伙伴。他认为,当下最好的应对办法应该就是求饶。
于是,小贩跪倒在了地上。
“大人对不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他恳求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还等着我去养活,还望大人饶恕,饶恕小人的无心之举……”
白云江默不作声,收回了桌子上本想给小贩的铜币。他走到小贩身旁,用力的拍在了他肩上。
小贩的身体颤了颤,额头紧贴石砖。
“少做这种欺诈的事情,下回就没这样的好运了。”
当小贩抬起头,白云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中。
他擦了擦下颚的冷汗,心想要把有武者进县的消息告诉县令。
……
……
解决了碰瓷事情的白云江,并没有着急出城。他在打听了城中铁匠铺的位置后,反而带着白于野去了那边。
这是县城里唯一的铁匠铺,天色渐晚,铺子上的烟囱依然黑烟不断。里面似乎正在工作,站在门口处,他们两人就能听见锤子敲打的声音。
叮叮当当就像风铃一样。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替他们开了门。少年上身没穿衣服,面色通红,他的手里还拿着捶打钢铁的小锤子。
少年见人,问:“你好,有事吗?”
白云江说:“我想买两把未开锋的剑。”
“买剑啊?”少年面露难色,“这两天我们铺子的剑都要上缴政府,实在没多余的剑可以卖给你。”
“现在还未战时,为何要缴纳这么多的武器?”
少年解释道:“没办法,最近有消息说河南王要下访各郡县,县令为了河南王来的时候,能有一支体面的卫队给河南王看,正在着急操练。军队的武器为了端庄美观,也要用最新的。我们县城就我家一个铁铺,所以要抓紧赶工一批枪剑出来。”
白于野很难相信在这样连卫队训练都要赶工的县城,竟会有那般安居乐业的场景。他不假思索地问道:“街道上的样子也只是伪装的吧,为了表现县令治理的优秀。”
“是,我们平常在街上都不敢大喊,生怕嗓门一大就引来黑帮的注意。”少年一脸苦涩,想必平常也没少吃那些黑帮的苦头。
“羊子,干嘛呢,还不快进来锤剑!”
忽然,屋内铿锵的打铁声中穿出了一个雄浑的声音。
少年听了屋内人的呼喊,回了一句马上,又转头对白云江说:“如果你只是要没开锋的剑的话,你可以去姜老头家购买。姜老头以前是当兵的,退伍后有自己造剑的习惯,虽然样式不好,也不锋利,但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少年给白云江指好了路,便关门送客了。
姜老头的屋子位置偏僻,要穿过好几个巷道才能找到。那是一所小木屋,两旁都是某个不知名富商家的仓库。小小的木屋夹杂在面积颇大的仓库中间,就像夹在大人中间的小孩。
白云江敲了三下门,却迟迟没有人过来开门。
当他以为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他们才听见有脚步声缓缓的过来。
门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先响起了老人干枯般的声音。
“谁啊?”
白云江说:“路过的旅客,想在你这买两把剑,好路上防身用。”
“我这没种东西,你走吧。”
“是城西那家铁铺店告诉我你有造剑的爱好,叫我过来购买的。”白云江补充道,“他们因为有要赶工的武器,无法售卖给我,所以特来劳烦你,还请你谅解。”
姜老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
见到他的第一眼,白云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毕竟铁铺的少年叫他姜老头,可他的面貌看上去最多四十有八,正值中年。
白云江作了一揖:“在下白连。敢问怎么称呼?”
“和他们一样加我姜老头就好了。”他的声音如老者,仿佛有一痰卡在喉咙里。“进来吧。”
姜老头很警惕,明明是自己的屋子,进屋时却要白云江走在前面。他畏畏缩缩地跟在身后,好似前面走的是两个小偷。
他的房子里没有点一根蜡烛,光线昏暗。等他们找了位置坐下,姜老头才舍得点上一根,用灯罩覆了起来。
橙红的火光顿时像朝阳一样,驱赶走了房内的黑暗。
点点火光,好似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去拿剑,你们稍等一下。”好像是急着让人走一样,姜老头连一句闲聊都不舍得就去拿剑了。
而就在姜老头走时,白于野注意到了他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拇指长宽的伤疤。
当兵时留下的伤吧,白于野觉得,那种位置划上一刀,没死也甩不动刀剑了。
“明明才中年,为什么他们都叫他姜老头?”看着姜老头消失,白于野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白云江。
此时的他,正双眼微闭,好像在筹划着什么。
“称呼只是人对另一个人整体感觉的形容,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内容。”白云江睁开了眼,“这两天你应该都没进行冥想的训练了吧。明天出城后我会提醒你,别荒废了你的天赋。”
白于野眉头一抖,丝毫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提这个。“灵海不是都出来了吗?还有冥想的必要吗?我以为后面的学习就是锻炼武学一类的东西了。”
“开掘灵海只是第一步,后面还需把灵海填满。你现在进入灵海不还是一片漆黑吗,等你眼前充满了蔚蓝的海水,和大海一样一望无际的时候,就算小成了。”
搬片海洋进来才算小成?白于野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人去学习练气了,这种难度的东西学起来,没个五六十年,能成?他真怕自己到了和白云江一样的岁数,还在填充灵海上动脑筋。到时候别说下山保护陈瑾儿了,难说连自身都保不住。
房间外响起了脚步声,是姜老头抱着两把用白布缠成的剑回来了。
他把剑依次摆在了桌上,动作轻柔仿佛拿着至宝。
他说:“造剑只是爱好,所以简陋了点,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便宜点卖你。”
姜老头把视线投向了白云江,想看清买剑人的脸庞。视线里,却只有蝴蝶一般的光影在他的脸上浮动。
白云江没有他口中所说般的着急拿剑走人,而是解开了缠在剑上的白布,举剑靠近了火光。
虽说只是用来当训练剑,但在他看到这柄剑的样式时,心中总有一股眼熟的感觉,顾有了细看此剑的想法。
冰冷的剑身和粗钝的剑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总有一种违和感。
白云江的眼睛绽放出了如遇熟人的光芒,手指滑过剑刃,试图从剑身上摸到一点过往的痕迹。
这时,一直看着白云江查看剑的姜老头,在灯光照亮了他侧脸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你是……白云江!?”
几乎是在一瞬间,白云江手腕一转,剑指姜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