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想好没，想好了就吱一声，我可没空在这陪你吹冷风。”
许虎的身影就在姜老头的身前。他那狼牙棒的利齿上满是发黑的血污，没人知道这根棒子曾砸开过多少人的脑颅，吸干过多少人的鲜血。
姜老头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冲动之举，从自己割断了右手的手筋开始，应该就和京都里的人没了关系。可为什么，我又把自己硬逼到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姜老头是个懂取舍的人，所以才能在叛乱中活了下来，单单是舍弃了自己并不使剑的右手。但这一次，他动摇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第二次，放弃那位宣誓要保护一生的家族。
在认出白云江的时候，姜老头就已经猜到了白云江身旁那个男孩的身份。之前看到白于野被人打而发火也是因为如此。他的内心，还存有护宫守卫时的使命感。
保护皇族，就是他的使命。
‘保护那些还有保护价值的人’吗……
姜老头看了看眼前的许虎，他身形高大，巨大的黑影仿佛随时都能吞掉自己。投奔他，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
“姜老头，你的剑！”
这时，在一个很近的地方，白于野的声音像是一口铜钟，在他耳畔响起。
姜老头四处寻找白于野的身影，但一无所获，只有半空中那把不断旋转的剑，光彩夺目。
它像一道光，照亮了姜老头的路。
姜老头伸手接住了剑，剑鞘上的‘斩疑’二字把他拉回了年少。刚入护宫守卫时向着顺天皇帝宣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斩断疑问，坚定信念，守护国家。’
这正是给这剑取名‘斩疑’的含义。
姜老头拉剑出鞘，一阵银光闪烁。
“许虎，我的剑，不为你而使！”
……
……
“是吗，那只有把你砸成肉饼的选项了。”许虎抡起狼牙棒，在空中旋转。飓风在他周围聚集。“老头，接招！”
许虎大喊着，朝着姜老头跑去。他的身边带着旋风，吹起无数的尘埃。
这样的许虎，在白于野的眼中就是一场小型的台风，烟尘滚滚，力量十足。想到要挡住这样的攻击，他不禁为姜老头捏了一把汗。
而就在许虎抡下自己的狼牙棒的同时，姜老头手中的剑花式摆动，如蛇一般在空中刺出了无数下。那道旋风，好似被挑破了的气球，在接近姜老头前，就先消散了开来。
尽管如此，许虎的主要攻击还是在他的狼牙棒上。
许虎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表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这一击上。
眼看狼牙棒就要砸开姜老头的脑袋，只见他身体重心猛然下沉，用那种像猫一样的动作，扭开了狼牙棒直线的垂落点。
狼牙棒锤在了地面上，那股力量仿佛陨石坠落，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街道上的石砖向上凸起，距离攻击点最近的姜老头光是站稳，就花费了他很大一部分精神力。
何等恐怖的力量！姜老头流下了冷汗，那狼牙棒震碎石砖飞溅出来的石子砸在身上宛如万箭穿心。大腿，腰部，胸膛……姜老头不止一处的疼痛。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肋骨可能还断了几根。
‘斩疑’在手中转了一圈，姜老头忍着痛，把剑搭在了许虎的狼牙棒上，借着狼牙棒提供的轨道，‘斩疑’勇往直前，一路削掉狼牙棒上的利齿，最后横劈在许虎的身前。
许虎的反应很快，在手中狼牙棒传来的打击感和人身上的骨肉不同时，就后移了身体。
但姜老头手中的剑，还是更快了一点。
剑尖划过许虎的衣服，刨开了他的肌肉，带出了一撇鲜红。
不过，‘斩疑’划出来的伤口终究浅了点，并没有达到重伤敌人的效果。
两人再次相互后撤。
许虎看着因为换了武器而变得难缠的姜老头，发起了愁。自刚才的一击，他已经发觉了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作为一个刚进阶武道四阶的武者，许虎嗅到了对方身上比自己不知熟练多少的战斗技巧。那是经历无数次以生命为代价的战斗才能有的熟练。
许虎有点后悔自己没在老头身体熟悉自己节奏前就把他干掉了。他又看了看姜老头，希望能从中看到一丝破绽。
许虎对自己刚才那一下的攻击很有自信，虽然没有正面砸到，但爆炸的冲击不应该让他安然无恙。
只要找到对方衰弱的痕迹，许虎就还能打。
姜老头对着许虎的视线，自然知道他在干嘛，姜老头也知道自己该干嘛——想尽办法，掩藏自己受伤的真相。
身体内的疼痛已经扩散到了全身，自己每站立一秒，就等于多敲碎了一块骨头。颅内仿佛有骨头在咔咔作响，姜老头只能咬牙坚持。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姜老头在内心祈祷，祈祷许虎赶紧滚蛋。
……
……
实在是太淡然了，淡然的令人找不到漏洞。
许虎的眼睛都有点发酸，可老头脸上还是一脸的从容。那样子，摆明就是在说我还能再大战一百回合。
这老头是魔鬼吗？受了这么大的冲击波一点反应没有。难道他的武道阶段在我之上？
越来越多的猜想在心中汇集，许虎握紧了拳头，他是想放弃这场战斗，打下去对两个人都没好处。但在自己的兄弟们面前率先示弱，就等于自己输了！
许虎的眉头凑到了一起，来回找不到解决办法的他，决定还是要拼一下。
“许虎，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在许虎动手前，姜老头先提议道，“不如我们就此作罢。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回再打过。”
许虎松了口气，“哼，确实，打了这么久，我也困了。”说着，他还佯装打了个哈欠，“小子们，我们回去了。”
有了姜老头给的台阶，许虎撤退的很快。但在离开前，许虎好好地记住了这个地方，还有和自己战斗过的人。
目送着许虎的消失，姜老头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他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无不散发出骨头摩擦产生的声音，剧烈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把他的意识拉走。
而就在姜老头意识完全遁入黑暗前，他看到白于野安然无恙地朝着自己跑来，自己悬着地心也就可以放了下来。
最后，他低语道：“这一回，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