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绪晨光透过绿叶的夹缝洒在了白于野的脸上。
他揉了揉腰，身下的石块硌的他全身发硬。
白云江给他拿了几个表皮青绿的果子当做早饭。果子吃进去又苦又涩，白于野恨不得把它从嘴里吐出来。但他没有，或者说是不敢。在武言城的那一天，他们丢掉了大部分的行囊，别说食物了，他们现在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摁着喉咙，白于野把嘴巴里最后的一点残渣给吞了下去。“我们接下去该怎么走？”
“先整理下我们的物资，然后跟着太阳往北走吧。”白云江说。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土地里，谁也不知道危险在哪儿。
白于野应了一声，拿出了藏在衣服里的火器还有口袋里的一把干果。干果是酒馆里每桌都有的下酒菜，白于野本想拿它当做路上的零食，谁知竟会变成主食。
经过了一个晚上，口袋里的干果已经变潮发软了。
白云江则拿出了楚其华赠送的药膏和一把从武言城士卒那里抢来的剑。
至少他们还有自卫的手段。
白云江让白于野把自己的东西收了回去，顺便在身旁的一棵树上折了两根看上去比较光滑的树枝。
一看到树枝，白于野就知道白于野的打算。即使身在山沟沟里，他都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训练的机会。
他们以太阳为指南针，往北走去。也许是没人干预的原因，长岭山脉的灌木长势疯狂，白于野见到的每一株植物都有他人那么高。像手掌一样大的叶子挡住了他的视线，白于野跟在白云江的身后，眼前竟只有一片绿色。为了两人不分离，他们只好拿腰带当做绳子缠住对方。
在出发后的很长时间里，白云江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白于野的耳边只有鸟类的喳喳声和猴子的声音。人类对这片森林来说就是个异物，所有的生物都拿着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让白于野心里很不好受，他希望白云江能说几句话让自己知道身边还有个同类。
似乎是和白于野想到了一起，走在前面的白云江开口了：“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白云江一上来，就是让白于野左右为难的话题。
算了，反正迟早要坦白。“我怕你认为我是个怪物。”
“怪物？就因为你记忆力出色？”白云江反问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像你这样出生就能记住东西的，我不是没见过。我不会害怕你，相反，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我曾遇到过一个十四岁的男人，他和你一样，都记得出生时的事情。但他并不喜欢，因为出色的记忆力让他很难忘掉东西。
他记得襁褓中母亲喂他母乳时的味道，以至于到了十四岁，那人生的第一次感觉成了他的牵挂。他一直在寻找能替代那股味道的东西，但在尝试了牛奶，羊奶之后，他对母乳的依赖更盛了。最终，他袭击了初为人母的女人，被官府处以了死刑。”
“……”
听了白云江的话，白于野的额头上汗珠止不住的往外冒。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人冠以变态的代名词，虽说还只是猜想状态，但这样的担心，让他很揪心。
白于野强压住了那种想要大声宣泄的情绪，以一种相对比较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对我出生时的环境有点记忆，很模糊，但足够辨明我自己的身份。”
我才不会是那种渴望喝母乳的变态啊！这样的话，白于野只能在心中呼喊了。
“如果你记得自己身份的话，有些东西我也就没必要帮你隐藏了。”
白云江在半路停了下来，男孩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他转过身，拿出了一个两指大小的小木盒。
木盒工艺精湛，绝非市间可见。同为木材质，制作木盒的木料看上去却要比周围的树木要高档不少。
“我本想把这个东西带到莫山再给你，但现在交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白云江打开了木盒，一股芬芳扑面而来。白于野记得这种味道，自己刚穿越来时，闻到的就是它。
男孩往木盒凑了凑，看到一枚玉佩正躺在木盒中。玉佩和木盒一般大小，翡绿色的玉佩晶莹剔透，透过它，白于野甚至能看到木盒下层的纹路。
而就在玉佩正面，雕琢了一个白于野根本不认识的文字。
看到了男孩眼中的疑惑，白云江解释道：“这是用古文雕刻的楚字。禹朝各王族都会有一个这样的玉佩，持有者即为下一任继承者。世子继承王位，太子继承皇位。而只有皇家的玉佩，才这般通透。”
白于野的手发颤了起来。这枚玉佩，重量堪比国玺，是禹朝皇室继承人的证明。拿了它，是否就代表将来会有机会成为皇帝？
“你是从哪儿来的？”
“十二年前由你父亲代交给我的。他命令我，要在你足以承担国家重量的时候，告诉你真相，并由我辅佐你重回京都。楚睿一直都想把玉佩给拿回来。”
所以说，整个禹国追的不是我，而是白云江手里的这枚玉佩？
白于野的胃中一阵冰冷在抽搐。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拿起它。
见白于野没有说话，白云江继续说道：“只要拿起它，我们就能揭竿而起。禹国各处支持顺天皇帝的势力都会聚拢在你的脚下。宁安县的姜老头就是其中一人，我已经和他书信过，让他稳定西北，然后我们就可以带着军队杀回去京都，他楚睿根本不配坐在龙椅上。”
白云江说话时激昂慷慨，白于野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诉说自己志向的毕业生。自己也曾满怀壮志，梦想在一线城市打拼出自己的天下。
虽然失败了，但我还可以重来。
可白云江口中的志向，是要推翻一个国家！
失败了，没有重来的机会。而且，还会搭上周遭所有和自己有关以及无关的人。
找工作和起义……白于野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竟能把这两个毫无联系的东西想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