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条街出现在古青色石板的尽头,只几十来米长,五米来宽,但足够闹热繁华。这是成都的玉锦街,这儿有最好的布店、最大的古玩店、金饰店、饭馆、茶楼,再加上零散的摊贩列在两边,有买百货的、杂玩的、糖葫芦糖果子的,招徕叫买声此起彼伏,杂耍的铜锣声、说书的说书声、唱戏的二胡声,更是吸引行人在此停留。
此时,只值二月,街两边的柳枝巳抽出新芽,正迎风伸展着黄金缕条。花草香在空气里酝酿,温馨而又奇妙。一名黄衣女子出现在集市上,吸引人的并不是她有过人的美貌,而是她现下正停在街道中间,闭着眼,下颌微微抬起,贪婪地吮吸着这新鲜而又湿润的空气。扬起的嘴角和轻耸的双肩看得出她很享受这一切。
“啊!舒服!这儿的空气就是不一样。”女子睁开眼,那双眼比溪水还澄澈,比空谷还幽深。大眼一眨,说不出的古怪精灵。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集市的一切,呶着嘴,左手绞着胸前的发丝,似乎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虚幻。突然她像发现什么新玩意儿似的,那双灵秀的眼现过一丝笑意,将发往后一甩,迈开大步向古玩店走出。浑不知有双手正探向她的荷包。
就在那双手伸进这黄衣女子的荷包时,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住了那双手。
“哎哟!”那双手的主人叫道。黄衣女子好奇地扭过头,就见到一个小子用力反握住一个年迈老者的手。
“我说这位公子,看你相貌堂堂。干嘛要为难一个老人!”这黄衣女子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她现在的看法,就是这年轻的公子正在欺负这个老头。她走了过去,分开僵持的两人。
“姑娘你误会了!”那年轻的公子为自己辩解,声音很柔和很入耳。
“什么误会?误会什么?”黄衣女子斜了他一眼,那眼神好象对他很不满。
“他准备偷你的东西呢!”年轻的公子虽被人冤枉但仍然彬彬有礼,他优雅地转过身看向众人:“不信你可以问周围的这些人。”
“是啊!这位姑娘,你误会这位公子了。若不是他出手相助,你的荷包就没了。”一个路人好心地提醒,浑然不顾旁边有人朝他猛递眼色。
“这是我和他的事,不要你管!”黄衣女子冷冷说道,态度甚是刁钻。那人还欲出语相劝,但被人拉住了:“别劝了,惹不起的。她可是辛家的千金……辛怡笑。”这人一听到这名字,很识趣地住了嘴。原来她就是那个辛怡笑,辛怡笑、辛怡笑,她爹怎么给她取的名儿,怡笑、怡笑,所以做出的事儿总是让人饴笑大方。是了,这黄衣女子正是现在街头巷尾议论的二号对象……刁蛮小姐辛怡笑。关于她刁蛮的故事好象是三年前一夜间云涌而至,此后,常常听到她所做的横蛮的事儿。走到哪儿她都是众矢之的,只不过她却无所谓,又继续做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来。不过也奇怪,她那当爹的老子也不管她,居说她爹疼她得很。因为她可是辛家的独生女儿。
怡笑环视了周遭一圈,叉着腰,手一挥:“少在这儿给本姑娘嚼舌根,都走开。”周围的人一哄而散。她走向那年轻的公子,斜视着他:“他偷也是偷本姑娘的荷包,又没偷你的,碍着你了。再说了,本姑娘喜欢让他偷,你管着了吗你?”
怡笑的咄咄逼人的态度终使那年轻的公子有些恼怒,虽然他的原则是从不与女人计较。
但怡笑却毫不理会眼前人的感觉,她走向那位老人,问道:“老伯,你手还疼吗?你要银子就跟我说嘛!干嘛跟了我几条街。你看,你要银子又不跟我说,现在吃亏了吧!呃!我说你呃!”指了指那位年轻公子:“快过来跟人家道个歉。”
“什么!你、让我跟他道歉?”年轻的公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不讲理也倒罢了,结果还是非不分。
“是啊!不用怀疑!”怡笑双手环在胸前,点点头:“说的就是你,道歉。”
“真是不可理喻!”年轻的公子摇了摇头,跟这种人讲不清道理,不如一走了之。于是,准备离开。
“喂,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再怎么着人家也是老人家吧!虽然他是想偷我的荷包,但或许是由于有苦衷呢!谁愿意当小偷,若不是生活所逼,他们会如此吗?”怡笑敛住笑容,像地痞似的攒住那公子的手,不肯让他走,还毫不顾忌所说的话是一番至理邪言。
“姑娘请自重?”年轻的公子皱着眉,看着挂在他身上的怡笑,真是欲哭无泪。
“自重?”怡笑偏着头,看向他,然后嗤地一笑:“这话应该我说吧!公子?请自重!”然后眼睛看了看那位老人,似乎在提醒他是你打人了,就是不对了!
“你!不可理喻?”年轻公子俊脸变得铁青,可怡笑还不知审时度势,朝他瞪大眼睛示威。
“咚!”那老者跪了下来:“姑娘,这事儿是我不对,我想偷姑娘的荷包。因为我老伴儿病了,家里实在是得没办法,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我知道姑娘是好人,你就不要再为难这位公子了。”
“老伯!你起来。”怡笑看到老者跪下,眼里闪过一丝内疚,怡笑啊!干嘛总是喜欢捉弄人啊!早让他偷去不就得了,想试试他是否在最后是否能经得起良心的谴责,停手。所以故作不知,让他跟着自己走几条街。她走过去扶起老伯,自责道“老伯,别这样,这……都怪我。呶,这给你了,好好给你老伴治病吧!”怡笑拿出荷包递给老者。
“姑娘、这……”老者有些手足无措,伸出手想接住这对他很重要的钱包,但又觉得实在难以接受。没想到得到这荷包这么轻易,那么,刚才自己还……想到刚才那一幕自己不由又恼又羞,看着这荷包自己是又悔又愧,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是欲接还推:“姑娘,你这样做,我哪儿担当得起呀!”
“拿去吧!老伯。”怡笑笑着握住老者的手:“今后,不要再如此了。”
“呃!呃!”老者不由得老泪盈框,唏嘘道:“姑娘,你的大恩我会铭记在心。”
怡笑负着双手,目送老者离去。转过头看到那年轻公子仍没走,正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怡笑不由得仰头一笑,大摇大摆从他身边侧身而过。
嘿!真是新鲜,天下间竟有当事人让抓贼地给贼道歉,还把银子送给贼的事。这种事肯定只有只有辛家小姐才干得出来。四散的人流,不由在心里冷哼。
临仙楼一位男子正目视这一幕。他一袭青衫,没有束发,任发丝披散在肩头,显得桀傲不驯。而最令人注目的则是他的眼,如鹰眸般,能穿透人心,但眼波流转之时又有那么点玩世不恭。他的眉斜飞直插发际,额很宽,似乎充满了睿智。所以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儿都必是全场的焦点。没错,这就是刚刚赶到成都的天下第一神捕甘懿龙。他总爱去热闹的地方,特别是酒楼,三六九教都在此出入,或许有他需要的线索,这不正听到别人摆谈飞天狐,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玩味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他右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地笑了笑。依他的判断,那个老伯就象是那姑娘所说,确是逼于无奈才偷东西的。他在偷东西时,那生疏的手法和躁动的眼神,他就可以判断:这是一个生手。但那姑娘是怎么发现的?她一直在人群中没有回头,难道真是她刁难那位公子瞎掰的?如若不是,那么她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