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找不到出口,他就只能渐渐消亡在那个时空,最终魂飞魄散。
看来终究没有人能够拯救父亲。
她俯身默默收拾着满地的狼藉,感觉到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眉头微微一皱,以为是下人,刚要出声呵斥,便看见从院外走进三个人,当先的是自己的哥哥高歌,接着从他身后冲出一个少女,二话不说就拽上了自己的领子。
笙妩在看到高芸的时候有瞬间的怔愣,她没有想到换上女装的高芸会是如此的倾国倾城。漂亮的女孩子对同样漂亮的同性往往都怀有敌意,况且笙妩的容貌绝色秀丽,向来都非常自负,但一想到迦珞现在生死未卜,她便马上抛了这个念头,直接拽上了高芸的领子。
任是脾气再好的人被别人如此拎着衣领也会觉得失了面子,高芸眉头微微一皱,反手捏上了笙妩的手腕,笙妩剧痛之下松开了手,立刻向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她。
高芸脸上划过得意之色。她同样是绝色的女子,所以对笙妩有着同样的敌意。
见笙妩的手腕被捏红了,苏镜心疼的问道:“小妩,没事吧?”看高芸的眼中立刻多了几分狠厉。
高芸浑不在意。
笙妩咬牙:“迦珞在哪里?快把他交出来!”
高芸本来打算要说实话,但一看到笙妩紧张的神色,心中又多了几分得意,忍不住道:“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难道我还能绑着他不成?”
“我不管!”笙妩更急了,“你不把他交出来,我就拆了你们这里。”
高歌也看不下去了,走到高芸身边道:“芸儿,你就告诉笙妩姑娘吧。”
“我也不知道。”高芸叹气,“我刚才将他送回了三十年前,可他没有来得及赶回来,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落到了哪个时空里。”
听到此处,苏镜心中一沉。难怪他会在离城看见迦珞,既然如此,那岂不是他连累了迦珞?
“高二小姐,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苏镜眼中的狠厉褪尽,恳求道。
笙妩虽然气愤,但一想到迦珞,又马上忍了下来,道:“高二小姐,方才是笙妩失礼,不对之处,还望海涵,请你务必帮我们救回迦珞。”
高芸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尽量。”
“这个方法凶险万分,主要是看两个人是否心有灵犀。缘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无论两个人的距离有多远,无形中总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两人牵到一起。”高芸看着苏镜和笙妩二人,“还有,如果你们一旦错过时间,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最终落得个神魂俱散的下场。怎么,你们还要试?”
苏镜和笙妩同时点头。
“好罢。”高芸叹了口气,“你们俩谁去?”
“我去。”苏镜和笙妩同时出声。
“谁?”高芸再问。
“苏镜,不许和我争。”笙妩秀眉一挑,凶神恶煞,“否则我放骷髅吃了你!”
显然笙妩的威胁起不了任何作用,苏镜道:“这么凶险的事怎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做。”
苏镜虽然老实,却是个倔强的性子。笙妩发现威胁失败,马上换了战略。嘴巴一嘟,眼睛里冒出清亮亮的水光:“苏镜,就让我这一次吧,我欠迦珞一条命,我一定要还的。”
说完连笙妩自己都一愣。她向来生性凉薄,寡情寡义,从来都不是欠债还钱的主,何时竟对迦珞如此执著起来?
这是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苏镜被笙妩这一招弄得手足无措,他红了脸,安慰道:“小、小妩,我、我……我不跟你争了。”
就这样,笙妩如愿以偿。
施术前,高芸对笙妩道:“我会施法将你送入一个未知的时空内,能不能找到珞公子就看你们二人的缘分了。对了,等你找到珞公子后就念这几句咒语,我便能将你们带回来,记住,一定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回来,出了这个范围我就无能为力了。”
说完,高芸附在笙妩耳边低语了几声,最后她又道:“笙妩姑娘,因为连我都不知道你会回到哪个时空里,也许会有战火纷飞,也许会有妖兽横行,所以你一定要自己保重,万事不可强求。”
她指的是若找不回迦珞一定要按时回来,却不知道笙妩有没有听懂。
苏镜看着笙妩,眼中划过担忧,却还是沉声道了一句:“保重。”原来,自己终究是来迟了一步,错过了花开的季节。
笙妩在妖红的明月照耀下消失了踪影。
迦珞没有料到自己不过是斩断了旗杆帮助苏镜脱身,仅那么一瞬间的耽误竟然错过了回去的机会。
时空倒转的刹那,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吸力卷入了另一个时空中。
未知的时空。
可是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禁又暗暗庆幸。
原来还在离城,却不知道是哪一年。
城破草枯,骷髅遍地。
繁华的离城在那一战彻底沦为荒城。迦珞从累累白骨间穿过,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都忍不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悲悯。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名将又如何?终究是白骨一堆,连黄土覆身都是一种奢求。
他的脚步停在一副枯骨前,目光落在一处,刚要俯身,感觉到身后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立刻转身一掌劈了出去。
“哎呀。”少女的惊叫,还有物体落地的声音。
迦珞一怔。这是声音是……笙妩!
“迦珞,你要死了,出手真重,人家不过是想吓一吓你,又不是真的要害你。”笙妩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腰,拍掉身上的灰。
她真的很委屈,本来只是想悄悄吓一吓迦珞,看灵谷奇侠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把自己给摔个半死。
迦珞身处异时空,本来就十分警惕,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笙妩,所以想也没想就出手了。见少女摔得狠了,忍不住歉然的问道:“你没事吧?”
“有事,有事。”笙妩埋怨,“要不是有所准备,真被你一掌打死了。”
迦珞心中再次划过一抹歉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高芸送我过来的。”笙妩抬眸看他,咯咯的笑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你了,高芸说的还挺吓人,说什么一炷香回不去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迦珞眸光微动,没想到以笙妩的性子会为了他以身犯险,心中不由感动。
“高芸说,只有两个有缘的人才能在异时空里相遇,看来我们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笙妩道。
见迦珞没有反应,笙妩有些烦躁,伸手去扯他的袖子:“走了,走了,回去再跟你说。”
“等等。”迦珞抽回自己的袖子,俯身,从面前白骨中拾起一面古镜。
笙妩怔愣:“这、这不是我在程福年里捡到的那面镜子吗?”
“幻影魔镜?看来这就是高将军的遗骨了。”
“第一将军的尸骨啊。”笙妩饶有兴趣的凑上前,左右打量,嘟起了嘴,“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跟他旁边的一样嘛。”
高霁阳的白骨零落在众白骨中,已经有些辨不出了。
名将,枯骨。生前纵是风光满身,死后不过枯骨一堆。
“小妩,把高将军葬了吧。”迦珞沉声道。
笙妩赞同:“也好,这也算大功一件,到时候他要是不放我们,就拿这个来威胁他。”
迦珞被气得笑了,道:“我记得城外东南方向有一片竹林。”幻镜中所谓的镜城,不过是离城的幻影,只要把遗骨葬在那里,三十年后就能很方便的找出其位置所在。
由于当年阵亡将士太多,他们不能一一收敛,只好在旁边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白骨堆于其中,用黄土掩了,然后收敛了高霁阳的遗骨朝竹林出发
抵达竹林后,迦珞用剑挖了一个坑,将高霁阳的遗骨掩埋,刚埋好,就见笙妩弓着身怀抱着一个大石头一瘸一拐艰难的朝这边走来。
好大的力气……迦珞挑眉。
笙妩将石头扔在黄土堆边,埋怨:“也不帮个忙,你这个堂堂的灵谷奇侠要眼睁睁看着我这个弱女子累死吗?”
迦珞戏谑道:“笙妩女侠之威,迦珞哪里敢班门弄斧。”
笙妩拍掉手上的泥土,道:“喏,做个记号吧,将来好找。”
迦珞拔剑出鞘,在石块上简单的刻上了几个大字:第一将军之墓。
笙妩凑到石块边,盯了半晌,点头:“字写得不错,苍劲有力,颇有大侠风范。”
“你懂书法?”迦珞诧异。
笙妩诚实的摇头:“不会,大家不都是这样夸的吗?”
……果然不该问,迦珞抚额,语重心长道:“小妩,知不知道拍马屁不是一个好习惯?”
“是吗?”笙妩眼珠子转了转,“是爷爷教的,爷爷说,人就喜欢听好听的话,所以你要多奉承奉承比你强的人。”
怎么教人的?!果然不能指望单峰能教出一个好孩子来。迦珞蹙眉:“走吧。”
“办完事了?”笙妩问。
迦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