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妩抬头,挤出一丝丝俏皮加无赖的笑容:“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呀?”
迦珞无奈。
笙妩笑嘻嘻的去拉他的袖子:“你不是要去很多地方吗?反正也不知道爷爷在哪里,跟着你说不定路上碰巧能遇上呢。现在是要回灵谷吧?我们走罢。”
望着笙妩的背影,迦珞默然无语。
无赖是一种境界,很显然,迦珞修为不够。
“迦珞,幻镜内你对高霁阳将军说什么离魂界,真的有离魂界吗?”路上,笙妩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迦珞说着话。
迦珞揉着眉心,道:“我胡说的。”
“哈,你骗人。”笙妩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目光灼灼的将迦珞盯着。
她总算发现了,原来大侠也是会骗人的,连说谎的模样都是一副大义凛然的……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饶是再淡定的人都有点支持不住了,迦珞咳了一声,无奈道:“小妩,你走路不用看路的么?”
原来少女正一步一步倒着走,目光盯着迦珞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笙妩无所谓的答道:“你帮我看。”说着又高兴了补充了一句,“珞少侠,经本姑娘坚定,你还是非常耐看的。不像某些欺世盗名的美男子,乍一看还不错,细一看吓死人。”
少女说的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迦珞被逗的笑了,道:“那在下是不是应该感谢姑娘如此看得起在下?”
“感谢倒不必,你只需跟我说说那****解除封印时看到了什么?”少女大度的摆摆手。
迦珞一怔,蓦然想起那日所见的情形。那绿衣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美貌无双的镜神吧?只是,自己为何会看见他?解除封印发生时空交替,也不奇怪,怪的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不仅能看到自己,而且还认识自己。
“喂喂,回神啦!”笙妩伸手在他面前使劲晃了晃,得意道:“那天就我发现了你的表情不对,我这人很细心的,你一定是有奇遇了对不对?怎么样?有没有高人指点你或者交给你什么失传的秘卷?”
迦珞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小脑袋里整天想什么!”
笙妩撅嘴:“不说就不说,干嘛要打人家。”
幻月境,魔宫。
楼台玉阁生寒光。
空旷的大殿内,白衣人猛然睁开眼睛,森寒的面具反射着极冷的光芒。须臾,他拿起横放在腿间的名剑问情,起身往外走。
等在门外的是一个少女,身着坚硬的铠甲,看着自己的宫主走出来,她深深鞠了一礼。
幻月公子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看不透月形面具下的表情:“跟我走。”
少女恭敬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刀皇无忧漠然的望着面前出现的两人,目光落在了前面的白衣人身上,微微抬了眸子,懒懒问道:“幻月宫主?”
“云慕。”云慕淡淡的自报姓名。
无忧嗤笑一声:“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
云慕微微勾起唇角,手中剑已经刺了出去。剑影在无忧的眸中渐渐绽出光芒,他身体向后一仰,如一只鸟向后掠去。
问情的剑锋从他脸上掠过,云慕手腕一转,改去削他的脑袋。无忧身子一矮,手中血渊出鞘。
“血渊,问情,段氏两大名兵,有趣有趣。”他哈哈笑道。
云慕不出声。他用了七天的时间参悟剑道,无忧不过是试验品,无论他是名满天下的刀皇,还是默默无名的刀客,今日,他注定要成为问情剑下的孤魂。
少女紧紧盯着场中两个交错的身影,咬紧双唇。
刀皇无忧成名二十几载,胜他,并不容易,即使有名剑问情在手。
血渊与问情在空中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火花被击的四处飞散,两大当世名兵的对决,没有人能猜出最后的结局。
无忧成名已久,对敌经验丰富,却还是暗自钦佩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出招狠厉,不留半点余地,分明就是绝心绝情之人,这样的人,才配成为天下的主宰。
只是一个短暂的念想,云慕手中的剑已经擦着他的脸庞而过。
一粒血珠落在了风中。
刀皇无忧的脸上终于露出震惊的表情来。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此乃兵家大忌。枉他成名近三十载,竟第一次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上吃了亏。
云慕却也不是初出茅庐。幻月魔宫在二十年前曾经历一场大劫,老宫主遭七宗联手杀害,魂魄被封印在无涯海下。云慕当时只有四岁,在派中长老的扶持下,接任了宫主之位。后来,派中长老相继被七宗杀害,云慕一人独撑幻月魔宫,将魔宫的声势渐渐壮大起来,此后无人再敢轻易上门挑衅。
血渊光芒大绽,已经动了魔性。再看无忧,双眸血红,杀气毕现。
“宫主。”少女担忧的叫道。
云慕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此刻的无忧不再是无忧,而是一把刀,魔刀血渊,血渊已经控制住他的心神,人和刀合二为一,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
血渊嗜血,接下来的战斗将更为艰险。
“问情……”白衣人喃喃念了一句,手中的名剑似有感应似的,竟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在给他回应。嘴角勾起一个摸不清意味的弧度,手中剑刺了出去。
一时狂风乱作,树叶飞舞。
少女用袖子挡住风沙,勉强看到白衣人好像和剑化作了一体,只看见一道光芒迎着血渊而去,接着漫天的血色喷洒,迷离了视线。
分不清是谁的血,少女惊惶的喊了一声:“宫主!”
风骤然而止,满地落叶堆积。先前的血色早已不见,地上倒着一个人影。
全身干瘪,血色全无。
是刀皇无忧。这位四十多岁的刀客之霸者,死后竟然化作了一具干尸。血渊嗜血,将自己主人的血饮尽,躺在地上,仿佛餍足后的魔鬼。
云慕淡淡的望着地上的刀客,目中没有一丝温度。
问情果然不愧为当世名剑,竟连血渊也甘心折服在它的风采之下。
无忧不是死在云慕手上的,他是死在血渊手中的。或许无忧在拥有血渊的那一天便明白,他始终是要死在血渊手中的,这是宿命。
云慕知道,血渊杀死无忧是为了向问情示好。段氏果然不愧为鬼才,造出的兵器竟然如人一般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握着剑慢慢靠近血渊,血渊在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逃离。
血渊显然很忌惮问情。
很好,云慕勾了勾唇,俯身,修长的手指捏上血渊的刀柄,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少女道:“寒,过来。”
叫做寒的少女恭敬的走到他面前。
“拿着,以后它就属于你了。”云慕递出手中的魔刀。
少女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宫主,这……”
他淡淡的看她一眼:“寒,不要令本宫失望。”
“是。”少女接了血渊,屈膝跪在了云慕的面前,沉声道:“誓死效忠宫主。”
“很好。”
“宫主赐予寒生命,寒只为宫主重生。”少女宣誓。
她是邪灵,因为仇恨而留在雪地里的邪灵,终日不能离开,只能等着灰飞烟灭。是云慕救了她,赐予她一个新的身体,带她走出了终年不化的雪山。
少女抚着刀身,目光炙热。魔刀又如何?嗜血又如何?宿命又如何?她早已万劫不复,什么都不在乎了。
刀皇无忧就躺在她的身边,一双空洞的眼中写满参透宿命的彻悟。自此,江湖上再无无忧此人,新一任的刀皇将会临世。
“迦珞,迦珞,御剑飞行罢,御剑飞行罢,瞧你一代侠客心眼比铜钱孔还小。”苍翠的山道间,一个身穿碧绿衣裳的少女抱怨着。走在她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面目儒雅,丰神俊朗,丝毫不理睬她的埋怨。
笙妩提着自己的绿裙子跟着迦珞的脚步,不禁怨念横生。
为了他一句比较喜欢碧色,她就去成衣店买了一身碧绿的裙子穿上,结果在他面前晃了好几圈,迦珞只当看不见。最后,笙妩恼了,刁钻古怪的脾气就上来了,只道他眼中有剑无人,夺过他手中的忘川就扔下了山崖。
迦珞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招,微微愣神之间,人已经掠下山崖,再落地时手中握着古剑,眼神却冷得能冻死五里之外的生物。
之后,迦珞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笙妩闷声不响的跟在后面。再后来,笙妩走的两脚发软,提议御剑飞回灵谷,迦珞只当听不见,于是便有了上一幕的抱怨。
“小气的大侠,小气的迦珞,小气的剑圣之徒,小气的灵谷弟子……”笙妩絮絮叨叨的念着,手中已经不知撕了多少块花瓣。一条蜿蜒的山道上,铺满着她的杰作。
突然,迦珞转身反手将她推开。笙妩被推得跌进了旁边的草丛中,刚要起身破口大骂,只觉得有一道亮光从天而降,直接劈向迦珞。
迦珞伸手一挡,那道光芒撞在了忘川的剑身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笙妩此时才看清,那是一把剑。
很好看的剑,和忘川差不多,却又有一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