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妩指指他,笑道:“再摸下去就成秃子了。”
苏镜面色一红,尴尬的笑了笑。倒是笙妩,一把拉住他便走:“不是说带我去一个地方么?快走,再不去,迦珞就该谈完事情了。”
迦珞跟随祝千觞进了一间小竹屋,妖仙也不招呼他,直接大喇喇的一屁股坐上了竹椅,解开腰间的酒葫芦,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迦珞摊开手掌,一阵光芒过后,忘川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他将忘川递到妖仙面前,礼貌道:“请祝前辈指点迷津。”
祝千觞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将酒葫芦随意搁在桌子上,拿过忘川,手掌轻轻摩挲着忘川的剑身,神情似悲还喜。
迦珞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祝千觞站起,将忘川还给迦珞,转身走到窗边,目光遥遥伸向无边际的竹林。
竹叶在阳光下闪着明亮的色泽,妖仙叹了一口气,道:“忘川不愧是段衍呕心之作。”
段衍是段氏如今的当家人,忘川便是出自他之手,他和他的师父段痕并称为段氏两大鬼才,忘川和问情在“段氏名兵谱”中也被并列为第一。
“请祝前辈明说。”迦珞道。
祝千觞道:“你可知道剑魂?”
“略有耳闻。”
“忘川的剑魂已碎。”迎着迦珞震惊的目光,妖仙续道:“忘川需要新的剑魂。”
没有人知道忘川最初的剑魂是从何处而来,正如忘川的铸成,它是江湖的秘密。人有灵魂,绝世名兵自然也有灵魂,这便是段氏名兵名震天下的原因。段氏名兵常常用妖怪的魂魄做剑魂,不仅因为妖怪力量强大,更因为那些大妖怪的忠诚与倨傲。
段氏铸造的兵器都有自己的意识,一旦认主,便终生追随,绝不背叛,除非它们觉得那个主人已经不配主宰自己,正如当时血渊反噬无忧,那是因为它认为有人更有资格拥有它。
所以拥有段氏名兵是一件极具挑战力的事情,因为随时面临着被反噬的危险,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垂涎段氏名兵。
好武者,永远无法抵制名兵的诱惑。
迦珞沉吟片刻才问道:“忘川的剑魂是何时碎的?它新的剑魂又在何处?”
苏镜的住处建在山谷中,穿过一条小木桥,便是满眼的桃花灼灼。笙妩不禁奇道:“苏镜,为什么你师父住竹林,你倒要住桃花林?莫非你觉得自己生命里缺桃花?”
苏镜红了脸,支吾道:“因为酒鬼师父不许我和他一起住,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被赶了出来。”笙妩笑道。
苏镜窘迫,道:“这谷中原先住了一只桃花精,后来师父说,说要考验我的本领。”
“所以你就将桃花精给打死了。”
“没有没有。”苏镜立刻摇头。笙妩也没有再问下去,直接奔进了木屋中,啧啧叹道:“挺干净的嘛,一个大男人,屋子居然比女人的还要干净。”
苏镜招呼她:“那个,小妩,你先坐,我、我给你倒茶。”
笙妩摇头:“我要喝酒,你住在这桃花谷,师父又是酒鬼,一定藏了不少的桃花酒罢。”
苏镜挠挠头,道:“小妩,你等等,我去去就来。”说着转身飞奔到屋外,笙妩看见,少年真的奔到了一颗桃花树下,用铲子从土里挖出了一个泥封的酒坛。
原来真有桃花酒。笙妩用舌舔舔嘴唇,已经迫不及待起来。少年抱着酒坛进屋,又四处寻找杯子,笙妩走到他身后道:“用大碗。”
这一出声吓了苏镜一跳,他挠着头转身迟疑道:“真的要用大碗?”
笙妩扁嘴:“你看不起我。”
“不、不是,小妩,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年急了。
“那就用大碗。”少女喜笑颜开。
苏镜无奈,只好转身去寻大碗,过不久真的从角落里寻出了两个大碗,他用热水仔细的将碗洗了一遍才递给少女,做完好这一切,转身却发现少女已经目光灼灼的盯着桃花酒了。
他将碗放在桌子上,为酒坛解了封,顿时酒香扑面,笙妩吸吸鼻子,赞道:“好香。”说着就为自己和苏镜满满倒了一碗,“苏镜,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好。”苏镜笑着应道。
一碗饮尽,少女的双颊泛着红晕,好看的就像小时候遇见的那只桃花精,苏镜看着她,竟觉得有些晃眼。
心中微微涩了一下,少年仰起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笙妩赞道:“好酒,苏镜,不愧是酒鬼的徒弟。”
苏镜摇头:“不是我酿的,是谷中的那只桃花精酿的,临走前她将藏酒的地方告诉了我,说是送给我做离别的礼物。”
“那只桃花精呢?”笙妩问道。
“和一个半神走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了那只桃花精吧?”笙妩猜测。
苏镜的脸又红了:“不、不是的,小妩,我……”说着又觉得说不下去,苏镜只好使劲的挠头。
笙妩笑的分外欢畅,她又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碗:“傻瓜,逗着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苏镜:“……”
青色的身影穿梭在苍翠的竹林间,男子始终眉头紧锁,眉心郁色愈发深重。
“一切皆缘。”妖仙给出了这四个字。
迦珞似懂非懂,妖仙只是说要一直往南走,答案便在那里。
小纸鹤扇着翅膀落在男子面前,是笙妩留给他的。他静静的看着小纸鹤在空中写下“桃花谷”三个字,手掌摊开,小纸鹤便乖巧的落在了他的手中。
“苏镜,来,我们再干了它。”迦珞赶到时便看见笙妩拉着苏镜一个劲的劝酒,少女的双颊红似天边的云霞,双眼迷蒙的看着少年。苏镜被她拽着,满脸窘迫,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修眉微皱,青衫男子三两步走到少女面前,顺手一捞,少女便被他夹在了胳肢窝下。
“迦珞,你做什么?”苏镜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迦珞捞起笙妩便走,他心中一阵焦急,忙追出门去看,却见迦珞夹着笙妩直接走到木桥下的溪边。
“哗啦——”少女被他毫不怜惜的扔进了溪水中。
“迦珞,你不要怪小妩,是我拿酒给她喝的。”看着少女在水中扑腾,苏镜急忙解释。
迦珞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水中的少女。
被冷水这么一泡,笙妩的酒意一下子就醒了,她扑腾着从水中站起,看到迦珞黑着脸站在溪边看她,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想到自己被迦珞毫不留情的扔进水里,笙妩不禁火大,一下子从水中跃了出来,指着迦珞的鼻子喝道:“臭迦珞,你太过分了,懂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迦珞挑眉。少女全身湿透,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属于少女独有的美好胴体显露无遗,长长的头发滴着水,别有一番风情。若不论那副臭脾气,倒也称得上香玉。
见迦珞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笙妩更加气恼,也不管许多,双袖一展,透明的傀儡线立刻朝迦珞的脖子勒去。她出招不留余地,完全是气极之后的表现。
迦珞身体向后一仰,傀儡线立刻从他的脸上掠过。笙妩手指一收,傀儡线绕了个圈,自身后朝迦珞缠去。迦珞挑眉,身形一转,轻松避过。笙妩眼中划过狡猾的笑意,手指一松,傀儡线如灵蛇般从迦珞身边绕过,鬼魅般的缠上了他手中的忘川。
“小妩,迦珞,你们别打了。”苏镜急急劝道。
“向我道歉,我就松手。”笙妩道。
“那你就别松手。”迦珞淡淡道。
“你……”笙妩小脸被气得通红,手中用力一拉,连着忘川剑柄的傀儡线立刻将忘川拔了出来,笙妩伸手接住忘川,向迦珞投去得意的一瞥。
“你道不道歉,不道歉我就毁了忘川。”少女威胁道。
迦珞垂眸,似是笑了一下。笙妩不解的看他,只见他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似是念了几句咒语,手中的忘川立刻不受控制的朝迦珞飞去,稳稳落在了迦珞的手中。
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再看看迦珞云淡风轻的表情,笙妩彻底恼了,大叫一声,不管不顾扑向了迦珞。
迦珞和苏镜都被这一吼唬的一个怔愣,只是瞬间,少女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暗中用傀儡线缠上迦珞的身体,却意外的触到一片光滑的肌肤。
微凉的手指触上他的胸前,迦珞一怔,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惊现一丝裂纹。
笙妩也是一愣,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将迦珞推开,啐了一句便红着脸跑开了。
望着少女渐渐跑远的身影,迦珞有瞬间的失神。
苏镜看了一眼迦珞,便朝着笙妩离开的方向追去。
迦珞在溪边的一块小石头上坐下,手中握着忘川剑,他抬眸去看远山,只见雾霭重重,不辨来途。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远山,直到日薄西山,笙妩和苏镜双双从远处归来。
笙妩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是一件碧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扬起漂亮的弧度,衬着身后胭脂般的落日,煞是好看。她双眼盛满清凉的笑意,两只手都拎着兔子,蹦蹦跳跳,不久前的那段不愉快似早已抛诸脑后,看起来像只快乐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