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皇宫,御书房。
楚伯雄身着明黄色的衣袍坐在书案前,看着孔旭沉声说道:“东街行凶之人可有些眉目?”
今早卯时,楚伯雄便通过手下暗卫知晓了东街四十七巷那里发生的事情了,那府邸里的人与衙司都府的关系,楚伯雄自然是明了的,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谁有如此能力,在不惊动皇室暗卫的前提下,能夜潜京都府,然后雪夜灭了全家。
孔旭的声音微颤,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一声:“没有。”
声音细小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散。
只是声音出唇,孔旭便心生悔意,先不论声音细小如蚊声这事儿是否会让眼前这人不高兴,单说自己的那声“没有”,便多半是会违了那人的心意了。
那人可不是来听自己说上一句“没有”的。
于是孔旭决定挽回一下不利的局面,便清了清嗓子,试图在告诉那人,自己刚才之所以说话声音小,是因为自己的嗓子不舒服,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陛下,臣已经让百晓堂的陆青看过了,但是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合州百晓堂,素以情报出名,若百晓堂的人没有看出什么,那便是看不出什么了。
“百晓堂的陆青?”楚伯雄忽然话题一转,让孔旭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的。”孔旭不知道楚伯雄的意思,便只能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他看了?”还是莫名其妙的问题。
“是的。”依旧是简单的答案。
“他没看出来?”楚伯雄此事的语气变得淡了很多,似乎神情也变了许多。
而孔旭的神情却愈发的紧张起来,他隐隐明白了眼前的这个权利顶端的人说的话的意思了。
“陛下······”既然有了变化,便要思考对策,孔旭现在就在思考。
“现在京都府出现了如此事情,是江湖又出现了新的厉害的势力,”楚伯雄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然后猛然变得冷厉了起来,如同寒冬里猛然吹进来的一股寒风,让人瑟瑟发抖,不寒而栗,“还是说,你们京都府衙玩忽职守,根本就没有发现,也根本没有注意过他们,才让他们这帮凶徒,夜潜京都府,做下此等凶事。”
其实孔旭心中明白,能在京都府做下此等事情的,未必是外面的江湖势力,但是皇帝没有提过这个想法,而且话语间隐隐透着想要将这盆脏水泼向外面江湖势力的架势,那孔旭自然也不会去提。
可是孔旭此时必须要表个态度,于是在楚伯雄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孔旭便跪了下去,上身匍匐在地,额头紧紧贴在地上,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样子。
作为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手,孔旭知道如何化解任何一场劫难,作为一起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他深知楚伯雄的脾气,他知道不管自己是否揽下这个罪责,楚伯雄这顿脾气总是要发的,更何况现在的皇帝陛下,只是要个泼脏水的理由。
就像孔旭了解楚伯雄一样,楚伯雄同样了解孔旭,当孔旭双膝跪下的时候,楚伯雄便知道这个追随自己三十多年的老油条要做什么。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能治你的罪吗?”楚伯雄手持书卷,指着案下跪着的孔旭。
“臣不敢。”孔旭在下面唯唯诺诺地说道。
“你哪有什么不敢的,”楚伯雄撇了孔旭一眼,接着说道,“罢了罢了,你的命朕留着还有些用处,就先留着吧。”
“谢陛下。”孔旭虽然嘴上对楚伯雄谢恩,但是身子却一点没有动的意思。
楚伯雄自然知道孔旭的想法,俗话说,伴君伴虎,这孔旭不起来的原因,自然是楚伯雄没有说让他起来,要是此时孔旭起来,保不齐会犯了圣怒,要了他的命。既然如此,莫不如多跪一会儿的好。
楚伯雄没有理会孔旭,既没有说让他起来,也没有说让他继续跪着。
“你也知道那府里的人是什么身份。”
“自然是知晓的。”此次孔旭没有在沉默,他知道,眼前的皇帝陛下,多半不会再要他的命了,但是跪还是要跪着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伯雄盯着孔旭问道。
“臣已经着人去了梁王府,将此事移交给都府了。”
“你倒是动作快。”
“此事涉及江湖势力,按楚律理应交予衙司都府办理,臣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楚伯雄冷笑两声,然后衣袖一挥,对孔旭说道:“下去吧。”
孔旭如蒙大赦,立即谢恩出了御书房。
楚伯雄沉思一会儿,然后对御书房门外候着的太监说道:“来人!”
门外候着的太监闻声推门而入,躬身垂首,等待楚伯雄下一步旨意。
“传朕口谕,东街一案涉及江湖势力,现着衙司都府彻查此案,不得有误。”
太监领命,正要退出御书房,楚伯雄突然喊住了他,说道:“告诉楚慈,必要时候可以用些手段。”
冬月的京都府,在冬雪的点缀下显得格外的美丽,前几日显得有些萧索的京都府街道,如今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现在午时刚过,前一日虽然下过了雪,只是经过午时的阳光一晒,却已经散了昨天雪落带来的丝丝寒意。
楚慈站在院子里,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棉袍,望着积了一夜冬雪的梅枝出神。
“少爷,天冷了,回去吧。”康伯在楚慈身后语气温和地对他说道。
楚慈没有在意康伯的提醒,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小玉的下落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都府的暗卫已经散下去了,估计申时便可有消息回复,”康伯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儿,便继续对楚慈说道,“少爷,孔旭进了宫了。”
“嗯,”楚慈点头应道,“京都府出事,他作为京都府府尹难辞其咎,进宫面圣,一半是为了请罪,另一半······”
楚慈说到这里便没有说下去,似乎在思考孔旭此次进宫另一半的目的是什么。
“另一半是什么?”康伯听的楚慈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便问道。
“另一半嘛,”楚慈嘴角扬了扬,然后对康伯说,“等等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