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笑蓝又开始嘀嘀咕咕地滚加滚减,算了一阵子,不禁惊呼起来:哇塞,九九,九九九,九九九九,全是九,哇塞,这个九真是神了……晓彤,你怎么啦?
姜晓彤没说话,马笑蓝侧过脸去,看见姜晓彤微笑的脸上流过两行热泪。
翟志耘打来电话,通知岑立昊苏宁波病情出现反复。
这个消息增加了岑立昊的沉重,他给刘尹波打了个电话,一是请假,二是通报苏宁波的事情。
刘尹波对于苏宁波出现在彰原市辖地感到非常意外,尤其是苏宁波身患重症,在天都山区求医时间已经一年多了,他居然毫无知觉,证明翟志耘夫妇的保密工作确实到位。
刘尹波说,立昊,你等着,我这就到洗剑去,我和你一起去看苏宁波。
岑立昊说,遵命。
刘尹波问道:要不要告诉老人家?他指的是辛中峄。
岑立昊迟疑了一下反问:你觉得有必要吗?
刘尹波说,那就算了,他对苏宁波不一定有印象了。
当天上午,刘尹波赶到洗剑山基地,而且带来了翟志耘两口子和范辰光,一溜三辆小车组成了一个小型车队。范辰光没带马新来,车上却坐了一个丰润美丽的少妇。岑立昊一看就不高兴了,在门口跟刘尹波和翟志耘两口子打了招呼,没理睬范辰光,就前面带路上楼了。
进了接待室,刘尹波说,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情,提前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翟志耘说,考虑首长日理万机啊,我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今天也算四大金刚到齐了,还有陈春梅,苏宁波都认识的,我们一起去看她合适。
岑立昊说,马新呢?那年八一联欢会,马新不也参加了吗?苏宁波也认识马新啊。
范辰光知道岑立昊话里有话,讪讪地说,马新去上海了。又向岑立昊说,老岑,这个女同志你不认识啦?
岑立昊注意地看了坐在范辰光旁边的少妇,倒是有点似曾相识。岑立昊说,面熟啊,记不清了。
那少妇嫣然一笑说,首长贵人多忘事,十五年前在勐勒山下,首长临危不惧,救了一车人。
岑立昊一拍脑袋,叫道:宋……宋……小宋!
少妇站起身来,微微弯了一下腰:宋晓玫。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晓玫说,我现在在做生意,来找范大哥帮忙。
说着撒了一圈名片,上面印着“勐勒红木家具有限公司”,宋晓玫的头衔是总经理。
范辰光见大家都在端详宋晓玫的名片,意味深长地沉默着,解嘲似的哈哈一笑,说,哎呀,宋经理啊,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他们八成把你当作我的小蜜了。其实老岑你还不知道,宋晓玫来到彰原市就打听你,我说你在绝密军事基地,她还不相信。她是来看你的。
岑立昊说,谢谢。不过我们今天还有事情,一会儿要到陀螺村去,小宋恐怕不方便,留在基地等我们行不行?
范辰光说,老岑我跟你说实话,小宋和我的关系确实是……没啥,干脆带上她吧,大家都是朋友啊?
岑立昊转脸问刘尹波:老刘你说呢?
刘尹波冷冷地看了范辰光一眼,转过脸来就笑容可掬了,对宋晓玫说,那好吧,不过恐怕要委屈你了,山高路远啊。
宋晓玫说,不怕的,我就是山里人。
在洗剑山基地简单地吃过午饭,一干人等就乘车继续向西进发了。岑立昊换了便衣,自己开车,车上坐着刘尹波和翟志耘夫妇,范辰光也是自己开车,拉着孤零零的宋晓玫。
岑立昊在前带路,范辰光尾随其后。
出了洗剑,拐了一个弯,径直向南,大约走了四十多公里,路面由宽渐次变窄,最终成了碎石路,这就进入天都山主峰山脉了。但见公路两边阡陌纵横,水网稻田星罗棋布,农家男女唱着山歌栽秧耕田,牛羊鹅鸭摇头晃脑散漫其中,点缀出天都山五月乡村的悠然自得。大家都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没想到天都山的深处,这中原的大山沟壑里,还有江南的景致,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再往前走,视野收敛,目力所及的是天穹下一溜黛色的山脊。车子七转八绕,倏然拐过一个山根,几乎就在瞬间,一种异常的感觉扑面而来,好像是从芸芸众生闯进了了另一番天地。回首去看刚刚走过的山根路口,竟疑惑那是两重境界的门户。
走到一个山根下,翟志耘叫停,说前面没路了,得徒步。
大家于是就下车走。翟志耘从车后拖出了四个包,每个男人发了一个,说,大家都别摆首长的谱了,一人扛一个。岑立昊掂了掂,包很沉,再看刘尹波和范辰光,好像手里的包都很轻。岑立昊说,老翟你搞什么名堂,我总觉得这不像来看病人。翟志耘说,你们当官的,甩手掌柜当惯了,我只好替你们准备了。这不是看病人是干什么?看病人能空着手吗?岑立昊不吭气了,只好扛着包走。
爬了一段坡路,向东南方向绕过一个山腰,大约走了里把路,眼前豁然开朗,下午两点钟的阳光从树梢上斜斜地落下来,在附近的山坡上溅起斑驳的光晕。一条小河宛若飘带,似乎是从山根的竹林里款款而来,在两山之间一块隆起处挂成一道瀑布,阳光就在这瀑布上描绘出大大小小的虹环,扑朔迷离。瀑布上游横一道毛竹扎成的排桥,宽约四五尺,长约四五丈。
过了桥,翟志耘指着远处山沟里的一片村庄说,到了,前面就是陀螺村。
范辰光说,这里看起来还真像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就凭这地方,我就觉得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苏宁波在这里养病,首先就把心情养好了。
岑立昊说,桃园虽好,红尘难离啊!让你老范在这住一个星期你新鲜,住半年你试试。
范辰光说,那是,我是个凡夫俗子啊。
走在岑立昊旁边的陈春梅说,岑师长你今天说话得平和点,大家现在很难聚到一起了。
岑立昊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到了陀螺村,拐过两个巷子,只见一幢高墙大屋耸立在山根上,房后苍松翠竹掩映,正房雕梁画栋,院落宽大明净,院墙上还爬着丝瓜藤叶,一片春意盎然。见有人来,先是出来一个老妪,探头看看,又转身回屋了,再出来一个老翁,鹤发童颜,眉高眼深,站在廊檐上,看见一群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说了句:屋里请吧。
众人置身此处,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鱼贯进了正房大厅。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堂屋,所有家具都显得陈旧,但黄亮如金,飞鸟盘龙雕刻极其精美,别人还没有往深处想,宋晓玫却脱口赞叹,天啦,这都是乾隆时期的黄花梨,这一套家具,至少值三百万。
老翁说,是来看宁波姑娘的吧?
刘尹波答道:正是。
老翁说,孩子们,跟我来吧。
岑立昊觉得这一切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大家无语地跟着老翁,出了堂屋,绕到房后,从后墙小门出去,又是一个羊肠小道,拾级而上,不久就看见了一个亭子,一个盛装的女人坐在那里,走近一看,果然是苏宁波,完全不是岑立昊想象的风烛残年的样子,苏宁波似乎画了淡妆,脸上有些红色。陈春梅老远就喊,宁波,看看,我给你把生日礼物带来了,四大金刚全到齐了。
苏宁波站了起来,笑着,热泪流着,连声说:谢谢,谢谢。
老翁说,好,这份礼物来得好啊,四大金刚,如日中天,阳气沸腾,宁波姑娘的病又要好了两成。
岑立昊和刘尹波对视一眼,彼此的眼光都是困惑的。岑立昊走上去,看着苏宁波说,生日?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陈春梅说,你呀,你知道什么?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啊!
岑立昊讪讪地说,是啊,当师长我不称职,当男人我也不称职。
说话间翟志耘已将几个男人扛的包打开了,原来都是食品,岑立昊扛的那个包里,居然是一块硕大的蛋糕。苏宁波满脸泪水,颤抖着说,翟大哥,春梅姐,真难得你们想得这么细,过这么一个生日,我死而无憾了。
老翁说,孩子,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你的病见好,我可是要看着你活蹦乱跳的离开陀螺村啊!
坐下来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一年多,在这个名叫桑谯的老中医的调理下,苏宁波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今天翟志耘说苏宁波病情反复,是往好的方向转化。
但是,苏宁波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苏宁波了,尽管强作欢颜,但是仍然骨瘦如柴,憔悴苍老。苏宁波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块画板,旁边还摞着一叠画稿,竟然是国画,崇山峻岭,苍松翠柏,鱼水花鸟。
刘尹波惊讶地问:宁波我记得你是学油画的,怎么又画起国画了?
苏宁波说,我现在的心态,比较适合画国画,寄情于山水之中,超脱于红尘之外。
刘尹波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嗯,很有道理。画油画的,素描功底和造型功底好,改画国画,更有深层次的韵味。
苏宁波说,我只是随心所欲地画,倒是没想那么多。
刘尹波说,要的就是随心所欲,随心所欲既是一剂良药,也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宁波,你在这个地方养病,倒是合适。
在刘尹波同苏宁波对话的当口,岑立昊知趣地坐在一边,向苏宁波微笑示意。他现在是副师长了,跟刘尹波在一起,处处都要找到副手的感觉。刘尹波意识到这一点了,对岑立昊说,立昊,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
岑立昊说,恍然如梦。
苏宁波说,不仅老了,还病了。
岑立昊对宋晓玫说,知道吗?眼前的这个人,在二十年前是我的初恋情人,她像太阳一样照亮了我的青春,可是,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在不该退却的时候退却了。
刘尹波说,还有我,宁波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真的暗恋着你,可是听说你和岑立昊好上了,我打落门牙吞进肚子里了,那时候,无论是老岑还是我,都没有想到要决斗,我们本来应该决斗的,不管是跟我还是跟老岑,你都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苏宁波说,还是我自作自受吧,你们今天来看我,对我就是天高地厚了。
岑立昊说,你没有错,女人的软弱不是错,男人的退却才是错。宁波你知道吗?那次我到省城找你,确实是做好了打仗的准备的,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方案,但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把你夺回我的身边。哪怕身败名裂,哪怕放弃一切,可是,可是……我最终没有……我最后是撕心裂肺地回到部队的。
苏宁波说,你们都是要干大事的,犯不着为一个女人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陈春梅说,不说了不说了,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老岑你现在对苏宁波还是一往情深,说明你这个男人还不全是没心没肺。
岑立昊说,陈春梅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没心没肺啦?
陈春梅说,那我就不说了。
刘尹波说,今天这个活动有意义,我们以特殊的方式来为苏宁波同志庆祝生日,惟一的心愿就是祝宁波同志早日康复。同时,借这个机会,我们四大金刚也聚会了。有一首歌叫什么,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下面是什么?
陈春梅先说后唱: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花儿想,鸟儿鸣,春光多明媚,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唱这首歌,我也年轻了。
刘尹波说,对,就是,老翟你把蜡烛点上,让我们合唱一首歌,为苏宁波早日康复,高歌一曲。
然后大家就自动排了队,苏宁波坐着,陈春梅和宋晓玫簇拥着她,岑立昊和刘尹波、翟志耘、范辰光在三个女人的背后围了个弧形。
此时已是傍晚,西方的天穹腾起了金红色火焰,在陀螺村这个大山深处的小小山峦铺了漫山遍野的瑰丽。刘尹波起了个头,大家就开唱:啊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自豪地举起杯……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花儿想,鸟儿鸣,春光多明媚,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歌声从亭子里飞出,掠过山脊,掠过树梢,飞向遥远。
这一瞬间,岑立昊的心中阳光明媚。
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BIC工作室仍然灯火通明。
姜晓彤目不转睛地盯着计算机荧屏,十几秒钟之后,那上面出现提示:对不起,您所使用的SDF程序非法,请打开ASD重试,若仍有问题,请与电脑供应商联系。
姜晓彤自言自语地嘀咕说:破软件,真是瞎捣乱,请了客不上菜,什么玩意儿。
然后重新键入一串数码,继续等待。
设置XCV编程,投放在0101系统里,提取“9”的N次方核心信息,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稍有差池,就可能在数码王国里产生一片混乱,有可能导致朱定山留给88师BIC工作室的全部心血在顷刻之间发生爆炸性的紊乱,甚至灰飞烟灭。但如果成功了,也就意味着关闭嘎尔玛参数的大门洞开,BIC的队伍可以长驱直入。
到渤海市去了一趟,俞翁华教授给她提供的技术支持形同虚设,没想到,一则在风雨中沉默了几千个日日夜夜的广告开发了她的灵感,一束稍纵即逝的亮光被她紧紧抓住了,那个神奇的“9”字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像沉船里的一颗明珠,照亮了她的柔韧的心灵。这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随着“9”字的出现,一个无比奇妙的领域已经扑面而来,呼唤着她,等待她去开发。
她去了,独自一人,只有她的情感和智慧并肩而行,高举着一面神圣的旗帜,向嘎尔玛参数的最后的防线进军。
荧屏又出现提示,她的访问再次被拒绝。她微微一笑,略作思考,打开了RTY程序。她知道,这些拒绝只不过是那些编程专家们故意设置的障碍,考考她的耐心而已。不让她碰得鼻青脸肿,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她通行的。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她已经胸有成竹,获取嘎尔玛参数只是个时间问题,她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