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少数民族家庭,老外祖父那一辈就是畲族,继承了他的血缘,外祖父和母亲都是畲族,到了我这一辈,因家庭关系自小便跟随母亲姓雷,这样算来我也成了畲族的一员。当老外祖父还健在的时候,他翻找经书,给我取名叫做眀禹,至于原因我是不得而知了。
卡萨布兰卡郊外一百多公里的考古挖掘现场如火如荼,已经盖起一座篮球场那么大的可拆卸建筑,四处灯火通明。当我和同学、教授到达时,这里半数以上的工作人员都前来迎接——自然是来迎接教授的,他在这方领域上建树不小,是全球都有名的考古专家。
一百多人中有半数非洲人种,此外还有二三十个高加索人种,以及远东到来的亚洲人种,看上去像是日本人,甚至还看到了一个棕色人种,只是不知他来自大洋洲还是本地的原住民。狂欢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大家就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简直将科研人员的工作热情展现的淋漓尽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们澎湃、火热的对未知的求知之心。
教授一声令下,四人都放下背包开始整理工具,小心翼翼把仪器从吉普车上抬下来,规规整整的安置在考古现场。在摸上这些专业的考古器材,瞬间我的激情就被点燃,就像一个真的考古学家那样,对自己脚下的土地充满了期待。
“阿助,同学们,快来搭把手!”
在考古现场连续挖掘七天,除发现古代人生活起居的痕迹外,再无其他重大突破。更遑论临行前教授拍胸脯打包票,‘我们将要去的地方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用他的话来说,这里是人类之前另一个文明留下的遗迹。然而这一周时间过去,早已让没什么经验的大四学子产生烦闷的情绪,就连我当初的激情也被消磨不少。
然,这次教授似乎有重大发现,这一嗓门把考古现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大家眼神中有好奇、期待还有一种看到曙光的盼望,已经太久没有激动人心的发现,这儿的考古学者们急需一些成就来鼓励他们失望的心,任何一次有可能的线索都不会被放过。
聚集到教授身边,看到他用刷子抹去地面上的土,露出带青色锈迹的金属,上面有几个我并不认识的古代文字,既不像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又不是苏美尔的楔形文字,反倒与甲骨文有些类似。
“把周围的土挖开,让我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教授开始指挥,给每个人分工。
一块块硬土被松软、铲平,灰尘被刷子刷开,渐渐显露出这一方金属制品的全貌。是一大块覆盖满锈蚀的黄铜,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文字,在一端还有一个突出的疙瘩,用手搭在上面正好可以搬动整个物体。
“这个字是甲骨文的‘入’……这个字……一堵围墙把建筑和人围在里面……可能是城市的含义,”教授对甲骨文有极深的研究,对这出土的物件打量许久,口中发出自言自语,“但这里是北非,怎么可能会出现甲骨文?”
虽不知教授嘀嘀咕咕什么,然旁人依然渐渐睁大眼睛,这可是了不得的发现,这一下足以鼓足考古学者们的士气和继续探索的勇气和耐心。
或许是乐极生悲,我看的分明,教授在疑虑思考的时候,将铜板上的疙瘩奋力向上提起,只听得一声‘哗啦’,接着便是两声惊叫。地上已经破开一个大窟窿,教授、阿助学长、我及其他两个同学脚下踩空,掉进这个窟窿当中。
双目受到大风刺激以至紧紧闭上,只能听到身边尖叫声不断,有两个同学的,还有教授的,唯独没有阿助学长,总之耳朵中混乱一片,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不安起来。
不知在这种未知的环境中下落多久,感受到风速越来越快,恐怕已经是地下十几公里的地方。一边感受着失重,我心里的恐惧反而消散了不少,总之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这样的心态出现,我反而有空去设想现在地面上的人们,该是如何慌张。
‘嘭、嘭……’
一连几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寂静和黑暗充斥整个感官。或许我已经死了,我心里这样想,但是身体上感受到的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敲碎的剧痛,以及依然还在缓慢下降的身体,还有皮肤上冰冷的触觉,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我还活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睁开眼,找准方向,使出全身的力气向水面游去。自由落体的巨大冲击力让我沉入水底极深,几乎全身将要脱力、肺部缺氧几乎晕眩时,我才听到‘哗啦’水声,开始贪婪的吸入清凉的空气。
浮在水面上良久,等眼睛适应地底的黑暗环境,稍微可以视物,我才看清这片水域的边际,拍打双腿向岸边游去。
当我接近水岸,突然有东西触碰我的手臂,柔软、温暖的触感让我全身僵硬,几乎都不敢动弹——谁知道在这黑暗的地底会有怎样的危险。
“眀禹学弟……你是眀禹学弟?”
这声音十分熟悉,是阿助学长,他还活着、他也活着,那么其他人是否也还活着?
“我是……”
我话才吐出两个音,便已经全身脱力,一口气如哽在喉中,晕死过去。
隐隐约约之间我能感觉阿助学长将我抬出水中,在干燥的地方升起火,温暖笼罩全身,似乎回到二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个胚胎的时候。
我看到很多人影,已经过世的老外祖父、老外祖母,依然健在的外祖父、外祖母和母亲。以及其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母亲的兄弟姐妹们和我的表兄弟姐妹。他们开口呼唤我的名字,忙碌着布置房景。
“你这孩子以后就叫‘眀禹’……他可是要继承我衣钵的传人,一定要认真啊……我们家族的秘密就等你去发现了……”
说话的是老外祖父,他的话让我想起十年前他离开我们时留下的东西,那些经书和地图都藏在家中的阁楼上。
接着,这些人影全都消失不见,我的身体开始向上飘,越飘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