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默尔恩伯爵阿尔伯特·金并没有随皇室前往冬宫,因为亚历山大西部的贵族之乱,他平定乱局,凯旋归国。这一役是老伯爵人生中最辉煌的胜利,比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使他一战成名的惨胜一战——二次北海之战,此役堪称完胜,是教科书般的闪电战。因此,凯旋而归必须声势浩大,阿尔费雷德命人在卡梅洛特西南建立了亚历山大第九座凯旋门,阿尔伯特也有幸成为两座凯旋门(第二次北海和这次)的主人,拥有两座凯旋门,这在亚历山大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荣耀。因为在亚历山大,只有给帝国带来巨大的胜利,才有被皇帝提名建立凯旋门的机会,而后两议院同意,财政大臣拨款,才算事成,审核流程极为严格。甚至不少人都在议论,除去皇亲和八大家族,亚历山大会不会产生第一个凭军功受封侯爵的家族。
阿尔伯特·金自凯旋门进入卡梅洛特,市民夹道相迎绵延至亚历山大宫,阿尔费雷德就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岳父。
“陛下。”阿尔伯特享有和八大家族同等的尊荣,在帝王面前仅仅躬身而已。
“阿尔伯特阁下,欢迎回来,你为亚历山大带来的荣耀会永远被记录在凯旋门上。”
“这是臣份内之事。”
“朕准备了接风宴会,狄奥多拉也在等你。”阿尔费雷德说。
“多谢陛下。”
望着皇帝的背影,一直侍立阿尔伯特身边的女性几不可察的微皱眉头,她——凯瑟琳·布莱恩是金家族的女管家,更是金家族崛起的大功臣,在尹之间死后,一手承担金家族的内务。此次战争期间,她担任留守,听闻主君回国,这才一并入宫。
“家主,陛下还称呼小姐的教名……”狄奥多拉是可以简称为“狄拉”以示亲近的。
“陛下应该是在人前树立君主的威严。”阿尔伯特制止了忠心耿耿女管家的推断。
“是……”凯瑟琳只好住口,却难掩直觉所感到的不安。
狄奥多拉拼命的抑制住扑到老伯爵怀中的冲动。老伯爵作为武官,一直拥有荣誉元帅的头衔,在战时会变成国家的最高军事长官,但平时在朝中没有定职,因此多居在哈默尔恩,使用视联机参与中心例会,他也是唯一一个非阁员却有参与会议的权利并发表自己意见的存在。
狄奥多拉嫁入皇室四年,可以和父亲见面的次数委实不多,这次会面对她而言称的上意外之喜。另一方面狄奥多拉早有盘算,老伯爵再多荣耀在身也不稀罕了,爵位应该动一动。这次算的上是不世之功,陛下想必不会拒绝。况且,老伯爵凯旋前关于爵位的风传已经兴起,搞的接风宴会也是从未有过的人心浮动。金家族如果真的成为侯爵甚至公爵家族,那么八大家族必须没有人再当的起“亚历山大第一家族”一称了。
“各位!”阿尔费雷德走向皇室的长桌,端起酒杯,示意全场安静“帝国赢来了又一次伟大的胜利,哈默尔恩伯爵功不可没!”狄奥多拉抬高了头“朕非常感激他”狄奥多拉挻起了胸膛,握紧了克里斯汀的手“为此,朕将亚历山大最大的工矿城市庞贝和朕还是亲王时的封地伯明翰市划给哈默尔恩!”狄奥多拉怔住,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陛下……”狄奥多拉开口却又住口,因为她发现,所谓爵位只是风传,谁也没有真的给她和她的家族承诺。
“怎么?”阿尔费雷德的目光让狄奥多拉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没什么……”。在凯瑟琳把眉毛扭到一起的同时,狄奥多拉垂下头。
“那么,请各位享受宴会吧!”阿尔费雷德如是宣布。
“家主。”凯瑟琳走到阿尔伯特身边。
“嗯。”阿尔伯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狄奥多拉自视为皇室成员,因此不会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战阿尔费雷德的权威的事,但不代表她在私下不会这样干。因此,皇帝就寝前看到的不是往日跪在梳妆台前进行晚祷,身着宽松白色绸缎睡袍的皇后,而是衣冠齐整,神情严肃的狄奥多拉·金。
“陛下不觉的父亲应当获得奖赏吗?”狄奥多拉开门见山。
“所以朕让伯爵成为亚历山大拥有最多领土的贵族。”
“领土?陛下,亚历山大的贵族在封地不能立法,只能部分参与军事,部分参与行政,所谓‘封地’,最多是代为收税和保留部分而已,怎能称之为‘领土’?陛下赏赐给父亲的不过只是钱财而已!而且,这样的领地应该是不世袭的吧!”
“钱财而已,狄奥多拉,这是多大一笔财富你不明白吗,对于亚历山大的贵族而言,财富是多重要的东西么?世袭?一块领地想要世袭绝对不仅仅是一场胜仗可以换来的!”
“我母亲的故国有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碳。’金家族从来不缺钱财,它不是一个商贾之家,我们所需要的是上流社会的认可,用高等的爵位来弥补与传统世家间二百年的历史地位差距,陛下给的恰巧是我的家族不需要的!”
“狄奥多拉!你的家族是彭德拉根!”阿尔费雷德终于有了怒意。
“正因如此,我才要为了彭德拉根的名誉向您进言,不要授人以苛待功臣的话柄!”
“命令已经颁出,朕不会再朝令夕改。”
“加封怎么算是朝令夕改?陛下,我已经受够了被人拿来和您出身高贵的母亲做对比,受够了因为是臣子之女而被人诟病为‘暴发户’。请您为我更是为克里斯汀考虑一下,克里斯她将来是要成为一国之后的,她的外祖父怎么能连侯爵的爵位都没有!”
“你现在应该做的事不是为你父亲谋取爵位,也不是克里斯的婚事,而是亚历山大的皇位继承人,再这么下去朕就要立威廉里奥为皇储了!”阿尔费雷德视线扫过狄奥多拉的小腹。
“你……,我才二十二岁,你……”狄奥多拉无言以对,她的确年轻,但已四年未孕,阿尔费雷德也不是不尽义务,“陛下,您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直白的指出她的心伤?
“行了,朕不想再提这件事,你……”
“我恐怕需要离开亚历山大宫一阵了。”狄奥多拉面色不善。
“狄奥多拉?”
“我和陛下今年以来一直在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事情争扰,我希望问题的根源是我,所以我会暂时搬去约克宫。”狄奥多拉目不斜视,直接面对自己的丈夫。
阿尔费雷德来回跋步,像是在下什么紧要的决定,他徘徊几圈之后开口“好,好,你去,带上克里斯,就当是度假,太上皇会照顾她和你的。”
于是,狄奥多拉摇醒熟睡中的克里斯汀,连夜坐上汽车,前往约克宫去了。而阿尔费雷德从窗口看向渐渐消失不见的尾灯,陷入了沉思。他并不想用不孕一事指责狄奥多拉,不如说这正中他想让威廉里奥继位的下怀。但亨利一直拖着这件事,而且不怎么肯放权,他作为皇帝,既不能决定自己的继承人,由没有掌握绝对的行政权(这个宫相话语权很大)和军事统领权(这个金家族有巨大影响力)。同时亚历山大行法归最高法院,皇帝有权提出异议并实行特赦,但要经过议会讨论。立法权归议会,皇帝有提案权和驳回权,但左右议院总计通过率超四分之三的法律,皇帝无权驳回。皇帝对立法的影响还取决于皇帝对议会的影响力。总而言之,阿尔费雷德不是说什么都管用的。
金家族是亨利的死忠,阿尔费雷德必须抑制其权势的膨胀,这是无奈之举。阿尔费雷德本以为狄奥多拉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因为她是自己的皇后,又不完全倾向于太上皇,却不曾想她对金家族如此重视,说实在的,他很失望。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让狄奥多拉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两人都冷静一下,是很明智的选择。
然而,夫妻两个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不是缓和冲突的良药,而是这桩婚姻毁灭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