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决定亲自审问单弦儿。当李士群走进审讯室时,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立即对单弦儿刮目相看。单弦儿看似文弱书生,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刚毅英武之气,在李士群这个人人谈虎色变的特务头子面前,依然镇静自若,毫无惧色。
李士群手下特务虽多,可惜没哪个能赶得上单弦儿,若能让他归降自己,为己所用,岂不美哉?李士群有了这个念头。
当李士群问到陈箓被刺一事时,单弦儿很干脆,毫不隐瞒,直说不讳。而且理直气壮地历数陈箓种种该杀的理由。他越是这样镇定、从容,李士群就越内心称赞,觉得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想让他投靠自己。
单弦儿对李士群说,陆?不是工作人员,要求释放。
李士群同意释放陆?,陆?到现在才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李先生,原来是刺杀汉奸陈箓的大英雄。一股美女爱英雄的激情涌上心头,加上彼此来往了许多日子,她竟然不愿离开。
陆?要李士群答应她一个条件:
“什么时候枪毙王先生,也赏我一颗子弹。
结果令李士群大感意外,就说:
“你既然不原意走,那就留下吧。”
李士群命令手下人摆上了一桌丰盛酒宴,邀请单弦儿和陆?边吃边聊。单弦儿也饿了,毫不客气,坐下来大吃大喝起来。李士群见此情景,觉得有门儿,就耐心地用他那一套汉奸理论来开导他:
“王先生,我知道你是个爱国的热血青年,我们又何尝不爱国呢?只不过我们爱国的方式与你们不同罢了。你们爱国,结果怎么样?重庆政府把上港和大部分国土都丢了。我们采取的是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我们正在努力,试图在这片被丢掉的土地上,为中国人讨回一部分权益。”
单弦儿听后,不慌不忙,说道:
“李先生待我这样好,我心里当然明白。家父从小就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李先生去做土匪强盗,我单弦儿一定跟着你干,若是给日本人做事,恕我不能。
李先生,你不知道呀,我跟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些该死的日寇曾经刺过我父亲6刀,我父亲险些送命。现在,我落在你们手里,自然不能再去杀日寇为父报仇,但我也绝不能去帮日本人。”
李士群又问单弦儿:“你来上港干什么?”
单弦儿说是王天木为了骗戴笠的钱,把他招了回来。现在钱骗到手,陈明楚却把他送进了76号,不知道他们鬼鬼祟祟干什么。
尽管单弦儿的回答李士群不太满意,可见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样子泰然自若,也不好说什么。
李士群又问单弦儿这次来了几个人。单弦儿说只有自己一个,但上港认识很多人,只要李士群需要,可以随时介绍。李士群很好奇地问:
“怎么介绍?”
单弦儿回答:“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叫来。”
李士群马上拿起电话听筒交给单弦儿,让他叫人来。李士群是不相信有什么人敢到76号这个魔窟来自投罗网。
单弦儿打了电话,果然叫来了私人好友记者包天擎和同伴朱山猿。李士群大出意外,只好也表现得大度一些,让他们自由谈话。单弦儿告诉朱山猿:
“此地不可再来第二次,明天赶快离开上港。
第二天,包天擎带了朱山猿的口信,希望单弦儿以保存生命为第一,单弦儿写了一张纸条,让包天擎带给朱山猿,表示自己不会以任何条件换取个人安全。纸条由朱山猿带到重庆,交给戴笠。
1940年1月,戴笠见到朱山猿,下令将单弦儿的字条当作教材来教育各种训练班的学员。坚决拒绝投降,朱山猿身入险境看望朋友,戴笠把这种行为称之为“我们集体的侠义之举,我们将为之自豪。”
戴笠评论道:“这是对军统和同志的一片赤胆忠心,这种大义凛然的精神连李士群这等叛逆也为之感动。”
之后,李士群让单弦儿住在了汪精卫在76号曾经住过的房子里,每天好酒好菜地招待。此时,原军统上港区的“同志”-林之江和万里浪已成为76号的红人,林之江当了行动大队队长,万里浪则是第四行动大队队长。李士群也让这两位来陪同喝酒解闷,劝诱他。想待以时日,慢慢软化他。万里浪是戴笠的学生,是受命打入76号的。林之江是戴笠在黄埔军校六期的同学,进76号比万里浪更早,所以伪职也高。林之江们与单弦儿见面能谈点什么?林之江当日为何回避不给枪?
当然,单弦儿决不会在76号的酒席上打听,林之江和万里浪向大倭国“弃暗投明”的原因。
单弦儿能在不失人格国格,公开表示不放弃抗日立场的前提下,与汪伪特务周旋,其大智大勇,堪称一流。日本特务机关听到杀陈箓的主犯被拘捕,几次派人来要人,李士群都没有答应,总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王天木听说单弦儿没透露,任何有关利用他作内应而去谋杀汪兆铭的线索,这才现身和陈明楚一起去看望单弦儿。
就在此时,在戴笠的安排下,军统对76号实施报复。由军统特工詹森暗杀了青帮头子汉奸季云卿。季云卿是青帮大佬,李士群﹑吴四宝及76号内许多人都拜他作师傅。暗杀季云卿,无疑是要狠狠地打击76号的嚣张气焰。
单弦儿和陆?被关进76号之后,住在76号的一众女汉奸,听说一对帅哥美女自投罗网,都跑来看。胡寿楣也被叶吉卿带了进来。女汉奸们中有人认出陆?原来就是大新公司的毛线美女,不禁感慨:
“连羊毛西施都是重庆的工作人员啊。”
李士群对单弦儿越发佩服了。他既能使这么一个弱女子陆?主动求同死,还能凭一个电话就叫来朱山猿和包天擎一同虎口夺食,难道,这就是人格魅力吗?
单弦儿在被关押六个月后,最终在金陵成功携陆?越狱逃跑。1940年初,单弦儿到了重庆。戴笠把他当作大英雄来欢迎,在军统总部为单弦儿大摆宴席。
军统内部有人写诗将单弦儿的行为与荆轲相比,单弦儿的安然归来,更使人们想起战国时范蠡告别吴王,带着绝世美女西施泛舟五湖的逸事。有一首诗将单弦儿归来比作范蠡退隐:
“居然匕首戮神奸,易水重歌壮士还。载得西施仍许国,肯随范蠡五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