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敏柔宫的大殿门口,明亮而温暖的阳光瞬间将夏慕清包围。
她眯了眯眼,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干净白亮的台阶,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刺眼。
这个地方,待不长,也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秦云傲没有追出来,想必是忙着安慰那个受惊的女人。
她没有怪他,如果她处在那个位置上,也许也会作出与他相同的决定。
只是,她却清晰地听到她左胸腔的位置,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割裂般的声音。
心,终究还是会痛吧。
为这一份感情,她流过泪,流过血,受过鞭笞,作出过没有原则的让步,付出了太多。
前生不谈感情是对的,就如她的教官对她所说,动情则伤身,只有拥有钢铁一般坚硬的心,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而今生,她错了。
“这位是清妃姐姐吧。”清脆婉转之声响起,夏慕清回头,竟是前日所见的雪裳。
一袭蓝色的宫装,云髻轻挽,粉黛薄施,面容清研姣好,濯而不妖,倒算得上是后宫的一朵青莲。
她微微弯了下嘴角:“原来是雪妃娘娘。”
“清妃姐姐见外了,叫我雪裳即可。”雪裳柔柔一笑,细细地打量着她,面露惊叹之色,“都道清妃姐姐容貌天下无双,前日身着男装我便觉天下哪有这般俊俏的男子,今日见姐姐换回女装,这相貌可真令雪裳自叹不如了。”
夏慕清垂眸淡笑,原先以为她是个能让她刮目相看的女子,未想竟也长了张玲珑巧嘴,见她表情流露自然,不似故意奉承,话虽好听,她却不喜。
心情不佳,不想多作客套,夏慕清只是略微颔首:“我还有事,便不陪雪妃娘娘了。”
“清妃姐姐慢走。”雪裳有礼地福了福身,不再多言。
感觉到身后一道视线迫身传来,夏慕清再不停留,立即提起裙摆快速下了台阶。
只听得雪裳轻柔地唤了一声:“皇上。”
那道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目光却一直跟随她,直至转过弯才消失不见。
“皇上?”雪裳又唤了一声,见秦云傲恍若未闻,依旧注视着夏慕清离开的方向。
一抹阴郁从她眼中划中,她眼睫微垂,很好地掩去不该有的神色,才亲昵地拉起他的手。
“哎呀,皇上,您受伤了?”接触到温热黏腻的感觉,她才发现他的手还在流血,简单包扎了几圈的布条早已湿透。
“这是这么回事?快快,快去传太医。”她焦急地向身后的婢女叫道。
婢女领了命,赶紧跑着去了。
“大惊小怪地干什么,只是一点小伤。”秦云傲淡淡皱眉。
“哪里是小伤,都见骨了。”雪裳小心地捧起他的手掌,没有缠到布条的手指狰狞地敞着口子,指骨清晰可见,想必掌心的伤更深。
“怎么弄的?一定很疼吧?”雪裳的指尖有点发抖。
疼么?
秦云傲摇头,这里算得了什么,心口的地方才是真的疼。
这是夏慕清手下留了情,否则就不单单是见骨这么简单了。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伤了他,是么?
一进畅安殿,黑鹰卫还是守在那里,夏慕清未作多看,直奔花慕白的房间。
“小姐。”
“娘娘。”
新儿与迎夏一见到她,马上既欣喜又担忧地迎了上来,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花慕白怎么样?”夏慕清顾不得与她们多说,径直走到床边,却见他仍然如她走时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未有任何醒来过的痕迹。
“公子还是没醒,小姐,他会不会有事啊?”新儿一双眼睛通红。
算起来,花慕白可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以她的想法,他永远是个只会救人,不会病倒的人。
夏慕清坐在床沿,轻轻执起花慕白的手,手腕处的脉息微弱,她虽不懂医术,但脉搏有力与否却也会分。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分析这整件事情的经过,走了畅安殿,这一切她也正好想明白了。
花慕白,她欠他的越来越多,叫她如何偿还?
“太医可曾来看过?”她回头问。
“有,小姐回来之前太医刚走。”新儿点点头。
“怎么说?”
“太医说……公子的伤只能看他自己……”新儿咬了咬嘴唇,没敢再说下去。
夏慕清蓦地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她:“什么叫只能看他自己?”
“娘娘,您别着急,太医并没有说什么。”迎夏一看情形不对,马上拉住她温言说道,“太医只是说,公子的伤比较严重,但并不是不可医治,只是公子能否恢复如初,则要看公子自身的情况,他并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
夏慕清身子一震,颓然坐在凳子上。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就算治好了,花慕白也有可能会变成个废人?
她呆呆地望向床头,那双总是带着璀璨笑意的眼睛被长长的羽睫遮盖着,是那样宁静而祥和,若不是那灰白的脸色,她甚至觉得这是花慕白在跟她开玩笑。
“不行。”她倏地站起,神情坚定,“我要去趟瑾州。”
“小姐……”
“宫中太医无能,我必须去找烟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