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扇扇翅膀,飞到瘿木几上,和另一只鹦哥招呼,一起饮水。
沧海道:“澈,你看它去会佳人了呢。”
神医趴在他肩上,轻轻颤抖,懒懒道:“两只都是公的。”
“……啊?”
“啊什么啊?不然我就有一群小鹦鹉了,你以为我不想。”
“那、那……”
“那什么那?名医老师送给我的嘛,他说一只是白,一只是我嘛。”
“可……”
“可什么可?名医老师没有找到灰色的鹦鹉嘛。我曾经把它涂成过灰色,可是太难洗了。便宜你了,白。”
“什么啊?说我是鸟还便宜我了?!”
“所以我又养了兔子嘛。”
“你!”沧海使劲一推,神医突然大咳起来,满面通红。
“澈?!澈你怎么了?!”沧海只懂抓住他手,一瞬间不知所措。
神医喘了口气,摆了摆手,“没事……岔气了……”继续咳。
沧海眉心一蹙,解开他的绑腕,腕内有两点淡色的疤痕,沧海看了,搭脉。神医动了动,却无力阻止,过会儿平了气,瘫在椅内轻喘。
“遭了,白。被发现了……”两颊异样红晕,唇色苍白。
“闭嘴。”换手。
“我……咳,我只是激动了一点而已嘛,本来没事,谁让你推我的。”手指无力卷着沧海的发尾,“……白,你根本就不想我,你若是想我昨晚就应该去找我才对,我就在那扇门后面等你呢。你却不愿意推开。睡觉还锁门。”
“果然又来骚扰我么——你闭嘴澈。还说对不起我呢,昨晚还不是不让我吃白糖糕。”脉象细数无力,确是中毒症候。
“那是你自己吃不下。”
“你闭嘴!”沧海执起他手腕到他眼前,“这是不是蛇咬的?”
神医浅笑道:“白你眼睛红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你真的担心我吗?”瞟了眼疤痕,苦恼道:“唉唉,早该用药膏擦掉它啊。”
“你还有哪里有伤?”沧海忽然拽开神医肩上的带子,敞开他衣领,“给我看看。”
神医眼珠转了转,“白你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不用找这种借口吧?”
“你胡说什么?!”
“你不是想剥光我检查一下么?或者再干点别的事。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力气反抗,那你要温柔一点哦。”
“你闭嘴!都没力气了还贫!”急促低声掩饰尴尬同哽咽,不敢抬眼,快速替他拢上领口,系好衣带。完美的蝴蝶扣结。拿过绑腕,仔细的缠好。
神医道:“只有这一处。”
沧海两手撑住椅圈,倾身向前,“澈,看着我。”眼眸深沉的红着。
“不看。”
“看着我!”
“你好看就非得看着你啊,我想看的时候你不让我看,”神医转过头,看了沧海一眼,又垂下眼帘,“现在不想看了。”
沧海压抑得咽喉疼痛。
“容成澈,你告诉我,你‘没有’在替我试药。”
神医愣了愣,注视他,又撇开脸。
“转过来,”扳正他对着自己,声音明显颤抖。“容成澈,你养蛇就是为了用你自己替我试药?!”
神医垂眸看着点在自己胸口的手指,无法转动面庞,只得瞥开眼光。
“切,自作多情。”
捏着神医下颔的手在轻轻痉挛,沧海猛然扑下。
神医呻吟一声,喃喃道:“什么啊,还以为你会亲我呢,那种姿势……”望着怀中人轻耸的肩膀,忽然叫了一声,急道:“白别使那么大劲,疼、头疼……”
沧海移开一些重量,脸还埋在他肩膀,伸出手来摸索到他枕着椅背的头颅。“头怎么会疼的?”
“昨天你踢我凳子磕的,一个包,巨大的包。在后脑勺上。”
沧海动了动。
神医道:“你在笑啊?切,又哭又笑的。”
“澈……很严重啊……”
“嗯。不过我是神医嘛,不会死的,死了就没有办法保护你了。”
“治也这么说过。”
“啧,那你是盼着我死了?我死了你好改嫁是不是?白,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我。你个大笨蛋。”
“你要是只鹦鹉我就摔死你,半分都不会手软。”
“唉。看来,我得尽快找到第三颗回天丸才行。”
“……干什么?”
“医好你啊。那时候你想怎么样我都行。卖了也行。”
“真的?”停了停,“假如真的有第三颗,我一定替你找到,澈。”
“嗯嗯,还是你吃吧。我没事。”
沧海努力去想些别的事情,可是泪水止不住的模糊着双眼。好容易得到些微的控制,又忽然无法面对。“澈,你说,你是讨厌呢,还是……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总要欺负我?”
“呵呵,知道我对你好了?”神医手脚恢复了些力气,稍抬一抬,却落在沧海腿上,“白你果然还是好软,像小时候一样,瘦成这样还是软绵绵的呢,像只兔子。昨天抱起你的时候就觉得了。”
“澈,你果然还是讨厌。”擦了擦泪痕,“不要再对我好了,不然讨厌你的时候会很矛盾。”
“哼,那就不要讨厌我了。白,我不想……你讨厌我。不过许我对你好就得许我欺负你,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所属权。”攥住他衣角。
沧海心里不愿意,可是没有出声反驳。身下的秋千蹬随前扑而大幅倾斜,赤红的绸索绷得笔直。沧海起身。
神医蹙眉道:“过来,过来,谁让你走的。”
“手不是能动了么。”沧海说着,还是撅着嘴趴回去。
神医幽幽道:“假如我真的动不了了,能让你一直陪着我,照顾我,那也值得……”
“不要乱说!”忽又哽咽,“我陪着你比得上你自己有手有脚欢蹦乱跳么?”
“嗯。”神医道。不知肯定的是什么。静默了一会儿,笑道:“不过白,你若想把我卖了,我可只接女客不接男客啊,女客还得是美女,身材也要好,我可是很挑的。”
“你有病吧?!”沧海再想起却已起不来,神医扣住他后腰,他嚷道:“刚才还一副虚弱的样子,现在哪来这么大劲啊?!”
“你别乱动我就不使劲。”等沧海挣扎累了,果然放松力道。
沧海眼珠转了转,“那我不动,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
“你说。”
“小石头到底受的什么伤啊?”
“这个……这个我不能回答。我答应了他们不说。”又开始坏笑。
他们?沧海想了想,“那,换一个问题,你在东瀛的是什么朋友啊?”
“嗯,一个中国人。”轻按着沧海的椎骨,向上数着节数,“懂很多特殊的医术,我们偶尔在一起探讨你的病。”
有些麻痒,沧海蹙蹙眉心,“怎么认识的?”
“师兄。名医老师的徒弟。”
“那,他是不是对那边很熟?”
神医手下停了停,“……还好。”虎口掐住他后颈,像捏一只柔软的小兔子。心情忽然很好。
沧海忍耐着,仍道:“那请他帮忙查查渤海上的东瀛人,可不可以呢?”
“尽量吧。毕竟他不是东瀛人,也离开中国很久了。”
“那就是答应了?”
“嗯。算吧。”
沧海了了件心事,安静了一小会儿,忽又侧过头,看着神医,道:“那关于小石头的伤,你的医书上有没有写?”
“嘿嘿……”神医笑了一声,却没有答话。过会儿又道:“白,其实这样被我抱着也很好吧,像蜂蜜一样的感觉吧?”
沧海眼眸瞬间冰冷。果然神医后话道:“不如我卖给你一个人算了。”
半晌。
“白?”
沧海笑了笑,“澈,我忘了告诉你,刚才仔细看了才发觉你长得像女人。”
神医立刻敛容,顿了顿,“不想活了吧你?!”猛力一推。
“啊!”沧海大头冲下仰在秋千外,膝弯还挂在蹬板上。
秋千拖着他晃。
神医旁观着,大笑道:“咦?白原来你腰也很软呐,这样都摔不到?哈哈,那你能坚持多久?”
沧海在下面喊道:“你这人渣!快把我拉起来!”
早饭后,沧海在忙,余人也并未闲着。小壳叫了紫幽瑛洛到石宣房里,说要商量一件非常重要并且与所有人的命运都息息相关的事。
可是坐了下来,他却又愁眉不语。石宣也是如此。
瑛洛百无聊赖的架着腿坐着,两手缩在袖里。紫幽陶醉的望着窗外碧怜远远的身影,抽空回了回头,略有些不耐烦,“表少爷快说吧。”
小壳张了张嘴,最终是一声叹息。
瑛洛笑道:“怎么?快说完了好去陪女孩子扑蝴蝶吗?你也好这个啊,我都不知道。”
“什么,”紫幽白他一眼,“我要找个视角更好的地方。”
“看蝴蝶?”
“看碧怜!”
瑛洛懒懒的挺起腰放了一眼,道:“哪有人啊都是梁祝……啊,有条白裙边。”
“是嘛。”
小壳终于叹息道:“看来你们两个心情还不错,不知道大难临头了么?”
紫幽道:“知道你想说什么啦,不就是那家伙的事嘛。我也是为了兄弟,连女人都不顾了。”立遭三人白眼。
小壳道:“来了山海关都三天了,我们也该主动告诉他的,若是先被他想明白,我们就彻底完了。况且陈超师父还有别的事要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