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也是为了你嘛——没准他们还会感谢我呢。再说了,小石头还是你的好兄弟呢。”
“我只是想自己知道答案,又没说不原谅他们。”
“那你原谅他们就不原谅我?!”
蹙眉研究一种可以治蛊的胡蔓草。“……唔。”
神医气道:“唔唔唔,就知道唔,答案还是我告诉你的呢!”
“唔!”沧海展眉叫道:“名医老师的医书真是太棒了!”
“……切。”
神医起身去开门,璥洲低声道:“公子爷在么?我找他有事。”
神医道:“在,但是他现在不想被打扰。”
璥洲一愣,“他在干什么?”
“看老神医的医书。”
璥洲双目一睁。神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节哀顺变的语气道:“让兄弟们有个心理准备吧。”
璥洲大义凛然的离去。神医掉头进了屋,沧海道:“谁呀?”
“你猜。”
“不猜。”
“璥洲。”
“……唔。”
「百药储心行血丹
如名,由百种灵药合天地之露雾、雨雪、冰霰,于至阳至刚之时日始,精炼八十一日而成,行气补血,凝聚内息,医当胸内伤之上上灵药。服用可使内息厚积纯粹,不增其深而增其浑也。内息修行,学武之人多愿求其深而后求其纯,实乃谬误,不知纯白之气,方可事半功倍,直达正果。」
沧海看得连连点头,忽问道:“哎?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璥洲来过了,”神医答,“我跟他说你不想见他,轰走了。”
沧海愣了愣,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去。“澈,帮我点蜡烛过来。”
神医梗了梗颈,又不耐烦的划亮灯烛。却没有端过去的打算。
沧海自觉的抱着小漆盒过来,坐在桌前。神医咬牙。
「百药储心行血丹,乃回天丸之第一复制……」
沧海心头猛震,不觉喜形于色,紧跟看去——
「败品。」
沧海笑容顿僵。神医乐了。
“看哪了?白。”
沧海被打击得万分无力,充耳不闻,随后又想到神医的毒和自己的伤,这本书神医应该早就看过,若真的可以替代,他二人就不用如此辛苦了。沧海顿了顿嘴角。
神医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想当初,我的反应该和你一样吧。”
「虽为败品,不及回天之万一,然药效奇巨,胜平常伤药百倍。价千金,尤不得。观书者切记,此药只可内伤者服,康健者只致昏睡别无他效。药方如下……」
沧海无心再看,欲翻页时,却见方下另有一行小字。
「服后即嗜睡,如昏厥之兆;不醒,如气绝之貌,因心胸腑肺疗伤,须最佳状态,故使入睡衍练,方可事半功倍。醒后神清无力,实为副效。」
忙将药方睇下,一味中药赫然入目。
沧海放低医书。望着封面“老神医”三字深缓吸气,呼气却似轻叹。只是沉默。
神医呆呆的端详他,一手托腮,两人难得和平恬淡。
沧海垂目,眸子轻转,往事历历。
许久之后,沧海才轻轻道:“我知道了。”
“……唔。”神医一愣,两人相视而笑。
神医道:“你知道什么了?”
沧海微笑摇头,道:“我是不是不是个好公子爷呀?”
“此话怎讲?”
“我根本不关心他们,连紫幽妹妹的师父是谁都不知道。”顿了顿,又垂眸小声道:“也不关心澈。”
神医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那,我是不是很讨厌?”语带哭声。
神医愣住,忙道:“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其实,我们都知道的,你是办大事的人,平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们又怎会和你计较这些小事……嗯……没有人讨厌你的,你以后多关心我们就是了。”
“真的?”眼珠发出期待的星星点点的幽光。
“真的。”
“那你帮我把紫菂叫来。”
神医被理智的语声咽得喘不过气。“说这么多就为了使唤我是吧?不管。”
沧海端起糖盒,“大不了给你吃两颗。”
“不吃!”神医气闷,房门又被敲响。瞪了眼沧海,只得亲身去看,却恰是紫菂。
“容成哥哥,这个送给你。”紫菂抱着一大捧各式鲜花,眼珠发出期待的星星点点的幽光。“大家叫我来给你的,是我们一起亲手摘的哦。”
神医没有接,问道:“为什么要送给我?”
紫菂道:“因为要感谢容成哥哥,一直以来只有你一个人在陪着公子爷受苦。”
神医一瞬间热泪盈眶。小心翼翼接过,道:“谢谢。”
“还有哦,”紫菂神秘的伸出纤纤玉指,指间夹着一只美丽的凤蝶,“这是我一个人送给你的。”说着,绑在神医的头发上。
神医撇着嘴忍耐蝴蝶的蹁跹,僵笑道:“……谢谢。啊,你等一下啊。”调整成灿烂的笑脸,抱着一大捧鲜花进屋道:“白,你看,漂不漂亮?”
沧海看见蝴蝶吓一跳,又愣了愣,道:“哪来的?”
“大家感谢我,送的。都是他们亲手摘的哦。”
沧海了然的看了看神医的表情,道:“蝴蝶很适合你。”
神医道:“紫菂来了。”说完冷着脸走了。
沧海忙把糖盒收起。被小妹妹看见就太丢人不过了。
紫菂进来,先道:“……好香。”
“……哪、哪有。”
“有,像糖和花混合的味道。”
沧海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紫菂忽然受惊般的一愣,可怜巴巴的望了沧海一瞬,又忽然福身行了个礼,立直了糯声道:“公子爷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说了。”
倒让沧海愣了。沧海温柔的笑笑,“我没有生气,以后你想说什么还是直说就好。”
“真的?”
“嗯。”
“……那,糖和花的香味都是从公子爷哥哥身上传出来的。”
沧海清咳一声,“紫菂你坐,我有些事要问你。”看她坐了,柔声又道:“你记不记得,咱们来山海关途中,由陆路换水路之前,曾在码头上停了一阵,吃过中饭才登船起行?”
他说话,紫菂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他说完了,立刻点了点头。
“那么,你记不记得,那天中午石大哥在马车上喝的药,是谁给他送去的?”
紫菂道:“是我啊,当时公子爷也在车上的啊,你不记得吗?”
“记得。那么那碗药是谁煎的?”
紫菂想了想,道:“开始是雁哥哥,后来瑛洛哥哥过去想要帮手,雁哥哥没让,瑛洛哥哥又很想帮忙的样子,我便过去说让我来吧,直到我把他们两个推出厨房,他们还都很担心的样子呢。”
沧海修眉一轩,“担心什么?”
“担心我会做不来啊。”
“真的?”
紫菂愣了愣,“是啊,不然还有什么?”
沧海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接手之前,他们两个的对话?”
“对话啊……”紫菂嘟了嘟嘴巴,“记不太清,不过……好像是……瑛洛哥哥叫雁哥哥去吃饭,说他来看药,雁哥哥就说不用,天天麻烦你和璥洲,很过意不去,璥洲哥哥就说……就说……不用分彼此之类的……”
沧海忙问道:“不是小壳每天煎药的么?怎么还要天天麻烦瑛洛和璥洲?”
紫菂道:“嗯,咱们出来之前,有几天好像是瑛洛哥哥和璥洲哥哥负责煎药然后端过去的。”
沧海眸光一垂。半晌,又道:“那你帮石大哥煎了几次药啊?”
“……就那一次……”紫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不是紫菂偷懒啊,是他们怎样都不用我了,连嫂嫂和黎歌姐姐也都这样说。”
“啊,是这样。”唇角扬起一丝梨膏糖般的微笑,略略收起,又道:“那你记不记得,你送药给石大哥的那天,他喝过以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紫菂被他的笑迷住了一瞬,又马上点头,“有啊,记得很清楚,石大哥一下午都精神得很,还说不想吃药了呢,公子爷就说再吃一次,如果没事了就不去神医家了,可是晚上吃完药以后石大哥又开始睡了,直到见了神医,停了药,这才不昏睡了。”
“好了,我明白了。”沧海浅笑缓缓道。“多谢你了。”
“紫菂,再帮我个忙。”
紫菂传过话,将一干人犯同神医带到沧海的房间,站成一排。沧海正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手边摆着热茶,鞋底蹬住脚踏,笑得像一颗又甜又凉的梨膏糖。
“都来了?”他友好开声。
神医愣了愣,从排列里站出来,坐到沧海身侧。沧海微侧首瞄了他一会儿,神医忙挪到一旁的椅子上,见沧海还盯着他不放,只好又换到后面的小春凳上,这才松了口气。
沧海转回首,笑容一冷,拍桌道:“你们做的好事!”
随声跪倒一片。
石宣吓得腿一弯,沧海立刻道:“石宣,回头跟你算账。那边呆着去。”免了跪,却有些不知所措,沧海手一抬,又道:“墙角。”立即被执行。
紫菂看了看众人,顿时就红了眼睛,跟着在紫幽身旁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