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抓住来人的袖子,竟然笑了笑,轻轻道:“三抄水?小壳你好厉害。”
来人一愣,蹙眉道:“你到底晕没晕啊?这也看得出来?”
沧海靠着小壳喘息了一会儿,自己站好,“这招使得不对,应该这里使力。”拇指放在小壳腰眼,向内一按。
“哎!”小壳又酸又麻又痒,腰背一摆。“我还没练好呢。”愣了愣又道:“怎么跟陈超师父说得一样?”忍住揪沧海衣领的冲动,看着他的脸颊不知怎么口气就软了,“你到底会不会武功啊?”
沧海表情恹恹的,过了会儿才喃喃开口道:“我真是没用啊。”
小壳眉头深锁。他见过沧海开心的样子,难过的样子,生气的样子,甚至撒娇、白痴、丢人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这样无望的表情,空洞的眼神。从没有过。然而却只是一瞬,若非目不转睛兴许便扑捉不到。
小壳知道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好,动不动就头晕心跳,还经常找借口不吃饭,开始也只认为他是任性而已,直到刚才问他用内功是否勉强时,他故作轻松的回答已经让小壳怀疑,而现在,小壳几乎可以认定,这一切都缘于他使用内功过度。而使用内功对他的身体已经损害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小壳看着他淡淡的唇色,由于脸白而幽深异常的眸子,吓得连眼泪都没胆露面。“你……好点了吗?”
沧海特别可爱的对他笑了笑。如果在以前小壳一定会骂他“白痴”,但现在他只觉得沧海可爱。因为他发现在沧海的身上又忽然出现了生命的迹象,小壳简直马上就要跪下来感谢上苍了,然后立刻去买香烛纸钱三牲祭品到庙里面还愿,就算主持和尚要他马上出家,他为了他哥都能二话不说合十剃头。即使这样,他现在还是不能了解沧海在他心目中到底占有多重的分量。
“我还……”
“不许说那个字。”小壳严厉的打断他。
沧海翘起嘴巴,无辜的看了看小壳,嗲声轻轻道:“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事。你担心我么?”
啊,有力气撒娇了啊。小壳忍不住笑了。“小白脸。”
“……啊?!你说什么?!”沧海猛然睁大了眼睛。
小壳叉起腰,仰脸不屑道:“说你啊,脸色那么白还不是小白脸?”
“你……”沧海无奈气愤之极的时候,眼神竟然会特别纯洁无辜,就好像你做了多么对不起他的事他有多么可怜一样。
小壳挑衅的看着他,丝毫无愧。“不用一副纯情的表情,谁不知道其实最坏的就是你了!”
“啊,你……”沧海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却忽然眼珠一转,得意笑道:“我晒黑了就行了,可是小花……”
“啊!差点忘了!”小壳又看了看沧海的面色,才向花叶深离去的方向奔去,临走时还甩了一句:“你这辈子还晒得黑么?”
待小壳走远,沧海靠着身后的槐树干慢慢弯身,却不受控制的猛然跪倒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颊嫣红。一双靴子在他眼前出现,他抬头看着那紫色而懒散的身影,却连一个字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紫幽的双眉锁得更深,立刻蹲下来握住沧海的右手,沧海大惊还未及甩开他,紫幽伸出去的手已被大力弹开。
“啊!”紫幽忍不住惊呼出来。沧海好不容易停下的咳嗽再一次复苏。紫幽不甘的还要再来,沧海连忙摆手阻止,断续说道:“我没事……太……危险……”话还未完已然一口鲜血呕出。
“公子爷!”紫幽单膝跪地扶住沧海落叶似的身体,心焦无策。
沧海缓缓抬起头,如暴风相似的猛烈咳嗽却突然奇迹般的停止了。他伸手抹了抹口角,看着雪白虎口上触目的鲜血,呆了一阵,却道:“还好。”
“公子爷……”紫幽这下也吓得不轻,沧海都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指都在发抖。
“我说危险吧。”沧海又想用手背擦嘴,伸了半截又顿住,“带帕子了吗?”
“……哦,嗯。”紫幽赶紧掏出帕子递过去。沧海一边清理一边自语道:“可不能被发现了啊。”
“公子爷……你吐血了……”
“你反应怎么那么慢啊。”
“那为什么会……”
“刚才压制的时间长了点而已,调息过以后就没事了。”擦擦手上的鲜血,看着紫幽的眼睛正色道:“下次这种情况千万别出手了,我要不收力你就扔出去了知道么。”
紫幽皱眉点了点头,过了会儿才反应问道:“你是因为怕我受伤才突然收力然后才吐血的吗?”
“我没事,吐出来反而更舒服。”
“那就是是了?是不是啊?我要不帮忙你是不是就不会吐血了?到底是不是赖我啊?”
“……你好烦哎,都说没事了。唉,那你信不信那次真不是我干的?”
“什么啊?哦你说那次……我早知道啦。”紫幽依然担心的眼神。
沧海一愣,随后大叫道:“赖你,赖你,都赖你!行了吧?”
“哦。”
“哎我不是让你跟着小壳的吗?快点去把帕子沾湿拿给我然后去找小壳!”
“哦,哦。”
沧海擦了把脸,又尝试着调息一遍,稍有走神便又欲掩口。
“唉,还是不到家啊……看来,是得好好放个假了。”
小壳飞奔着寻找那抹火红的身影,他没有喊叫她的名字,因为他知道她不仅不会回答,还会被惊走。像遇过艰险的小鸟。小壳焦急啊,哪怕是远远的望着她,也想留在她的附近。小壳四方追寻着,跑啊,跑。暮然回首时,原来无限惊喜。
找到了!终于。小壳两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站在远远的竹林中,望着溪边的她。刚刚差点浸湿小壳鞋子的水流,现在正濯洗着花叶深纤柔的手指,小壳仿佛能替她感受到水流的清冷。
花叶深热情一般火红的衣衫,衬得脸颊越发娇艳,她只是低头拨水,无目的的让清水流过指缝,却不握住什么。或者是握也握不住什么。她依然没有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