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警局,小马已经给虎子做完了笔录,他的口供基本没有问题。
其他人都在忙碌着,办公室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的在排查小区外的监控,有的在整理证物,有的在分析现场遗留的线索……
宋景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谢宜修正站在窗边,手里夹着根烟,淡淡的烟雾里,背影孤直。
“你觉得李露的那个情人会是警察吗?”
掐灭了烟头,谢宜修回过头来,“那样专业的现场处理手法和反侦察意识,如果真是警察,那一定不会是普通的民警,很有可能是刑警。”
“也许他就在我们中间。”宋景云走到沙发边坐下,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眼底划过冷芒,“从尸体上来分析,这个凶手绝对是个心理变态者,若真的潜伏在我们中间,而我们还一直毫无知觉的话,那他伪装的能力就太可怕了。绝对的伪装和掩藏着的扭曲心理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体现,这个人即便不是Ruin恐怕也并不比Ruin好对付。”
“我明白,这件事我会重点注意的,不过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
话还未说完,楚河就捧着电脑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宋景云身边,“李露电脑里被删除的文件我找回来了!”
谢宜修大步绕到沙发背后,视线盯着屏幕,“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有一封文档,删除时间是在昨天下午4点。”
楚河点开文档,屏幕上立刻出现满满一页的黑色字体——
“这个孩子来得很突然,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给了我当头一棒,这将是个私生子。
“一时的心软、一时的情难自禁让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过去的两个多月里我不去想不去苦恼,告诉自己有爱就够了。可是这个孩子终究把我拉回现实。
“我已经在不安的预感中失眠多日,总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这样强烈的不安竟和前段时间霍哲案时感觉到的一样。惶恐中,这个孩子就像是冬日的一缕曙光,我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对这段感情必须要做一个了断了。若他不愿意和我一起,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保护我,那我就将带着孩子离开这座城市,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已经折磨得我心力憔悴了。
“然而他依旧如想象中那般摇摆不定,只让我再等等、再等等……我安静地看着他焦躁犹豫的脸,那一刻竟然没有觉得难过,也许结局早在意料之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是吗?当初分开的那一年我就该知道了。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妥协,当年他不敢反抗,现在就更不可能,我们永远不会有未来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再为他流泪,今日之后我将离开,愿我和孩子都能平安。”
“我听说这个李露是个算命的,难道真这么灵啊?”楚河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道,“连自己有危险都知道,神了啊!我查过她的资金流动,她昨天下午定了一张今天飞往巴黎的机票,若是没被人杀害,现在都已经到法国了。”
宋景云一向对李露的能力不置可否,只道:“她是个神奇的神棍,”说完回头看向后面,“看来,这还是个已婚的情人。”
谢宜修的视线依旧落于屏幕,闻言微微点头,“嗯。”
因此,他们现在拥有的关于这个情人的信息有:已婚,拥有专业处理现场的能力,和李露在此之前早有恋情。
——
同样的时间。
浔音的病房里传来秦苗清脆的笑声,这声音让路过的护士都频频回头。
“咱能别丢人不?”张宇浩头疼地扯了秦苗一把,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你再这么大声小心护士赶你出去。”
“去你的,怎么可能!”秦苗不满地一眼瞪过去。
浔音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这到底是来看我呢还是来斗嘴的呀。”她随意地盘膝坐在床上,扔了几颗话梅过去,目光无意扫过张宇浩浓重的黑眼圈,“宇浩,你没睡好吗?”
张宇浩皮肤白,一向是属于那种一没睡好黑眼圈就嚣张作祟的人。只见他无力地摆摆手,做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别提了,昨天我堂哥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了大半夜的来找我,说要睡我家,结果又一直坐那里抽烟,搞得我还以为他怎么了陪了他一晚上。”
拆了颗话梅放进嘴里,秦苗口齿不清地问:“你堂哥?做警察的那个啊?”
“对,就是他,我好几部小说的原型可都是他呢,他以前是禁毒队的,不过后来我婶婶觉得太危险了,就硬逼着他调到了别的组。”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对了,杨彦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浔音,你明天应该没事的吧?要不我们明天就去吃个饭啊?”
“好啊。”
张宇浩和秦苗到了快傍晚才离开,病房里又安静下来,稀薄温柔的晚霞落在窗户上,打出绚目的光晕。
浔音坐了会儿就开始下床收拾东西,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今天就能出院,就在秦苗他们来之前谢宜修打电话来告诉她傍晚的时候会让宁朔来接她出院。
又等了一会儿,宁朔才哼着歌走进来。
“嗨,浔音。”他尾指转着钥匙,递了瓶刚买的矿泉水给她,“东西都整理好了吗?就这个包?”说着便已经拎起了放在地上的包。
“嗯。”浔音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到底还是有些疲惫,浔音上车后就闭眼休息了,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潜意识里感觉到宁朔好像停了车,回来的时候买了份蛋糕给她,“先吃点东西,要是把你饿坏了,宜修还不打死我啊。”
浔音接过纸袋,微微笑了笑。
……
送浔音到了谢家别墅,宁朔顺道留下来吃了晚饭。
谢宜修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刚吃过饭准备出去开车,因为很快要离开,所以刚才车子直接停在了门口,“谢大神探,我已经把人给你安全送到啦,别担心。”
他坐进车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打方向盘。
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伴随着谢宜修的话:“嗯,记得回来加班。”
宁朔手一僵,一个弯没转好差点撞上花坛,“我靠,谢宜修,你一天不压榨我就会死是不是啊!老子已经下班了,加班?没门儿!”
“尸检报告出来了?”
“没有啊,干嘛?”
“那你还想下班?天亮前我要拿到详细的报告,”谢宜修无动于衷,淡淡地给了他一句话,“给你二十分钟,马上回来。”
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交友不慎啊……”宁朔简直无语了,默默地看了眼手表,然后掉了头往警局的方向开去。
开出小区附近就是大道,过了晚高峰一路上畅通无阻。此时夕阳落幕,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昏黄的路灯点起,道路两旁的宵夜摊已经摆起,夜风中吹来烧烤的香气。
开过一个红绿灯,宁朔哼着小调,关了窗空出一只手来开空调。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有辆自行车冲了出来,骑车的是个少年,趁着微小的车距企图快速通过马路。
“现在的小孩啊……”宁朔无奈的摇头,这条路上没有测速他开得偏快,眼见前面有人冲出来下意识就踩了下刹车。
然而,车速依旧。
他顿时一愣,抬脚又猛踩了一下。
高速行驶的汽车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度减速,而此时少年已经通过了第一个车道到了他的车正前方。
刹车有问题!
宁朔心里立刻跳出这个念头,冷汗一下子沁出额头。
手压在方向盘中间,他拼命地按喇叭,可是在这样的距离和速度下,再过几秒就要撞上去了,骑车的少年根本来不及通过。
50米,刹车依旧毫无作用。
30米,近了,更近了,宁朔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20米……
急促的喇叭声让那个骑车的少年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见一辆轿车飞快地冲过来,顿时脸色惨白,脚也忘了踩踏板,连人带车的就摔在了路上。
“靠!”
宁朔爆了句粗口,眼看避无可避,危机之下大脑反而快速运转,快速看了眼周围环境,然后方向盘猛的一打直接擦过了旁边一辆车的车尾一头撞向了路旁的樟树。
巨大的碰撞声让来往的行人车辆都停下来张望,而那辆车头严重凹陷的车子在扬起的烟尘中渐渐清晰,透过车窗,路人就会看见一个男人侧脸染血地趴伏在方向盘上。
——
办公桌上的手机乍响。
谢宜修抽烟的动作一顿,掐了烟头转身去拿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手机还在响,谢宜修手指一滑,电话接通了。
“Hi,mydetectives。”
听筒里传来戏虐的、浅淡的、甚至有些愉悦的声音。
Ruin!
谢宜修的脸一下子冷下来,大步走到沙发旁,空着的一只手将睡着了的楚河一把拎起来。
楚河临时被谢宜修留下来加班查监控本来就不爽,现在睡得正迷糊又被叫起来就更郁闷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就要正要骂人,却被他的脸色唬住,所有的情绪“蹭”地一下都没了,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怎么?你现在也喜欢干这样藏头露尾的事了?若是想报复何不痛快些呢?”谢宜修一边沉声说,一边开了扩音将手机递给楚河,无声地说了句,“快定位!”
楚河会意,快速打开了电脑。
手机里再次传来那个声音,“谢警官,不要着急,我已经为你准备好第二份礼物了,咱们游戏继续。Goodnight,祝你有个好梦。呵呵……”
楚河的定位进行到一半,电话突然断了。
“怎么样?”
“还要两分钟!”
谢宜修心头烦躁,拿了根烟正要点火,门却被大力推开,宋景云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宁朔出事了!在市二院!”
心脏猛地一跳,“你继续查!”谢宜修对楚河说了一句,然后抓了钥匙就往外冲。
“老大,怎么了?”到门口的时候,买宵夜回来的楼岩峰差点被他撞得一个踉跄。
没等到回答,谢宜修和宋景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上,他一脸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回头问,“出什么事了?”
小马:“好像是宁法医出事了。”
话音刚落,谢宜修的电话就打来了,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一连串的吩咐下来,刚得了闲准备吃宵夜的众人立刻又忙碌了起来。
——
车祸是人为的。
刑警队的人对事故车辆进行了检查,发现刹车油壶里被人灌了水,导致产生化学反应从而影响了刹车的灵敏度。
宁朔的车子昨天才送去4S店检修过,今天早上取的车,也就是说,刹车是在今天被人破坏的。
第二天清晨,宁朔才从昏迷中醒来。
身上疼痛袭来,他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浅眠的谢宜修立刻惊醒,站起来走了过去,“没事吧?我去叫医生。”
医生进来检查之后,下来买早餐的宋景云也回来了,“醒了?还好吧?”
“不好,疼死我了,我这还没残吧?”
宋景云拆了包装盒,把粥摆好,语气凉凉地回答他,“真可惜,你还残不了,只是骨折而已。”
这次事故让宁朔左手骨折,并有轻微的脑震荡,其他的都是小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宁朔伤口还在发疼,面色有些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你能有点同情心不,我都这么倒霉了。真是见鬼了,那破车才检修过竟然还刹车失灵,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
“不是故障,是人为的,”谢宜修扶着他小心地坐起来,“你的车被人动过手脚。”
“啊?”宁朔一愣,脑子里立马浮出一个猜想来,疼都顾不上了,“难道是Ruin?”
“嗯,应该是他。”
宋景云嗓音偏冷,“先是浔音,再是你,他这是想从身边的人下手,来慢慢折磨我们。”
“可是,要是我昨天没开车呢?要是我没正好碰上闯马路的臭小子呢?他用这种方式来害我也太随意了吧,会不会他的下手对象还是浔音啊?他知道我会替你去接浔音回家,所以……”
“不,就是你。昨天你本来是要回家的,”谢宜修垂眸低声道,“我记得你家小区外的马路上有一个急转弯紧连着陡坡是吗?”
宁朔点头,那是当初设计失误造成的,那个路段常年都有不少的事故发生。
“如果昨天你直接回家,而不是被我逼着回警局加班的话,恐怕就不是骨折这么简单了。”
“我靠!”宁朔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要是昨天开着刹车异常的汽车通过那个路段,他还有命在吗?
“他恐怕都算计好了,市里道路平坦,你又带着浔音肯定开得比平常稳,踩刹车的机会不多,而且他并没有完全破坏刹车,你一时发现不了也是很正常的。可是进入你家小区附近,周边没有测速,按你的习惯通常都会开的很快不是吗?一但通过那个急转弯口,你如果刹不住车后果可想而知。”
宁朔:“……这么说,他很了解我的行程和开车习惯?”
宋景云双手抄在口袋里,斜靠在了墙上,“所以,要么是熟人,要么就是他这五年一直在附近研究着我们的每一个生活习惯。”
一种被窥视的冷意爬满脊背,病房里窒息般的宁静。
“会不会是李露的那个情人?你们不是猜测他是警察吗?”
一想到警队里可能有内鬼,谢宜修的心头就划过一阵又一阵的冷意,但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温声道:“现在还不清楚,需要继续调查,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尸检工作会有人接手的,”
——
同样的清晨。
湖城迎来了进入7月后的第一场雨。闷热了数日的天终于凉爽不少。雨声滴答拍打在窗上,房间里安安静静。
浔音还在熟睡,渐渐地她进入了一个梦梦境。
梦里一片浓重的黑暗,伸手都看不见自己的手指。
浓浓黑雾缠绕,黑暗压抑的气氛让她心情也变得沉重,这样熟悉的情景令她心生疑虑。
苏维已经死了,难道她还能看见曾经他所制造给她的幻觉?
但倘若不是,这又是哪里?
前方隐隐透出些许光亮。
她顺着那微弱的光慢慢迈出了脚步,四野空荡荡的,她只听见自己被无限放大的脚步声。
终于,那光变得强了,更强了。
光柱集中照在一处,光源之下趴伏着一个男人,隐隐有血从他身上流淌出来。
浔音犹豫着走近了两步,“你是谁?还好吗?”声音在四周空响回荡,地上的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喂,你还好吗?”她伸手将人搬正过来,刺眼的光芒里男人的面容被照得格外清晰。
那清俊如玉的面容、细软的短发、薄薄的嘴唇……不是谢宜修又是谁!
浔音几乎要尖叫起来,“宜修!宜修!”她不停地唤他,手却碰也不敢碰,只因他胸前伤口淋漓,血色已然渗透了他的衣衫,那么多的血,她根本不敢确定他究竟受了多少伤。
“宜修!你醒醒!”
眼泪止不住地就要滑落,黑暗中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浔音所有的动作都停下,身子僵硬,缓缓地抬头望向前方。
黑雾之中不疾不徐地走出来一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见到浔音似乎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她一下子护到谢宜修面前,警惕地看着男人,“你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然后低下了头,他冰冷的嘴唇几乎要碰触到浔音的耳朵,惹得她一阵惊恐的颤栗。
他就这样附身在她耳畔,呼出的气息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然后空气中飘荡起他鬼魅般的声音,“叶浔音,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做交易总要用筹码换的。”
——
归于混沌的梦境里有隐隐的铃声传来。
浔音倏地睁开眼睛,急促的呼吸,心脏尚在心有余悸地疯狂跳动,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床头柜上手机还在不停震动。
“喂?”
“浔音,你还在睡啊?”秦苗尴尬地笑了声,“不好意思哈,嘿嘿。”
“没事,”浔音抓着电话语气有些无力,另一只手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怎么了,有事吗?”
“杨彦已经回来啦,今天中午我们去吃个饭吧。”
“哦,好的。”
秦苗报了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浔音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梦境里的画面还在眼前重现,心底的恐慌像是杂草一般缠绕在心头。她按了下手机,已经是早上8点了,也不知道谢宜修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在工作了?可是现在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真的很难安心。
电话拨通,那头传来机械的“嘟嘟”声,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他应该在忙,浔音这才有些清醒过来,懊恼自己的神经质。昨晚他打来电话说宁朔车祸,而且还有命案没破,现在他一定有很多的工作。
正要挂,电话却接通了。
谢宜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隐隐地还有人在汇报工作,“浔音?”
浔音怔了数秒,所有的不安在他的声音里都消散无踪,“打扰你了?”
“没有。”
这座城市另一边的公安大楼。
会议室里灯光明亮,谢宜修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其他人做了个继续的手势,然后大步走到了走廊,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了?”
“没事,”电话里浔音的声音更加软糯柔和,停顿了数秒之后忽然说,“我想你了。”
声音并不大,此时窗外静寂唯有风雨之声烈烈作响,她这4个字,骤然间重于千金,沉沉砸在他的心尖。
他怔然片刻才缓缓扬起笑意,想象着她虽做事大胆,但在感情上却是格外保守羞涩,想必此时定然羞红了脸,他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心底快要溢出的温馨愉悦。
握着手机,他认真回应道:“我也想你了。”
只有你能让我如此牵挂思念,哪怕只是分别了一个晚上一分钟,一个小时,一个晚上。
——
刑警队的这一天依旧如往常般忙碌。
在楚河的定位下,老刘带着人在附近的垃圾桶里各种翻找,然后在一个流浪汉的手里找到了Ruin的手机。
把人带回局里后谢宜修照例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只说自己就看见了个背影,是个挺高的男人,扔了一只手机后,腰上还别着一只,其他就都不知道了。
确认他没问题之后谢宜修就让他离开了。
正巧楼岩峰和王超推门走进来,和他撞了个正着。
“哎呦,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可不是故意的。”流浪汉这辈子都没进过警局,本来就局促不安,现在险些撞了人,抬眼一看又是两个警察,顿时就紧张了。
小马走过来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没事儿,快走吧。”
王超莫名其妙地挠着头发,“什么情况啊?”
小马回答:“这人看见Ruin扔手机了,不过没啥有用的线索。”
“哦哦,”王超回头又看了那个流浪汉一眼,“这都没看见,到底是Ruin运气好还是我们倒霉啊?!”
就在这个时候,苏羽忽然有了一个发现。
在李露衣柜里发现的星芒胸针,是“烟火”酒吧为前天——也就是5号晚上——的狂欢派对特别定制的通行证。
“烟火”是湖城最有名的一家酒吧,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它时常涉及黄赌毒,是警局的重点关注对象。
“李露5号那天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待在公寓里,她不可能会去参加酒吧派对,这个胸针只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小马拿着证物袋,对着那枚胸针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场派对的出入证都做的这么别致,这老板得多土豪啊。”
王超嘿嘿贼笑了两声,“你知道那是什么派对吗?”
“什么?”
“啧啧,就是那种男女互相深入交流的派对啊,你懂得啦。”
小马:“……”
楼岩峰撞了贼笑着给了王超一手肘,“超哥,你笑得嘴都快歪了,”他道,“‘烟火’酒吧在湖城可是臭名昭著的,不过老板太狡猾了而且后台硬,警方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也就是说,杀害李露的这个人昨晚参加了这场派对?”
“我记得扫黄组5号晚上去‘烟火’酒吧扫黄了吧?”
众人一静,目光齐齐望向谢宜修。
只听他又道:“因为那天警方接到匿名举报电话,对方声称‘烟火’酒吧里在晚上会有秘密的黄赌毒交易,若是扫黄组为了了解里面的情况派警员假扮普通顾客潜伏进去也不是没可能的,而那天进入酒吧的人必须要有这个通行证吧?”
楼岩峰顿时明白过来,“李露的那个情人是扫黄组的!”
——
古塘老街是湖城历史最悠久的一条街道,若要细究恐怕得追溯至道光年间,前些年政府出资重整还原了这条古老的街道,如今俨然已成为湖城重要的商业区。
浔音几人聚餐的地点就在古塘老街里的一家牛排店。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吃完饭,时间尚早,秦苗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是附近有一家休闲酒吧很有名,于是提议大家过去玩。
沿着古老的街道行走,小巷子里雨声滴答,白墙黑瓦间几顶鲜艳的雨伞,组成了极具江南韵味的画面。
很快就到了秦苗说的那家酒吧。
台上乐队正在演奏着一首优美的欧美乡村音乐,还是白天,酒吧里客人不多,零零散散只有几桌。
三人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外面便是青石小路,偶有游人走过。秦苗他们玩起了骰子,浔音并不精通就没有参与,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她手里拿着玻璃酒杯,轻轻摇晃着,然后微微抿了一口,鸡尾酒的香醇和甘甜在唇齿间蔓延。
没过多久,舞台上的演奏一曲已经结束。几分钟后,慢慢响起了一阵轻浅的吉他声,随后,悠扬空灵的歌声随着话筒飘散开来。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
那声音清清淡淡的,却仿佛落在心尖,撩动着心底最深处的感情。秦苗几人渐渐被歌声吸引,停下了手里摇动的骰子。
浔音怔了片刻,转头看过去。
因为坐在舞台一侧,这样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的侧脸,然而仅仅只是侧脸便足以看出她的美貌。
那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一袭红色艳丽的长裙,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肌肤雪白细腻,一头长长的金发几乎垂到腰间。此刻她微敛着眉眼轻声歌唱,整个人妩媚又透彻,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非但不觉得奇怪,反而撩人至极。
酒吧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牢牢地盯着台上。
浔音却不知为何觉得心口一震,生生地泛起疼痛来,神色中带着疑惑和惊讶,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金发女人的身影。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
歌声依旧,浔音却觉得浑身都开始难受,闷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叫来了服务员。
年轻帅气的服务员走过来,问:“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浔音伸手指了下台上,“她是你们的驻场歌手?”
“是的,”服务员对于有人询问歌手并不显得奇怪,似乎这已经是常事了,“她叫云溱,上个礼拜才来的,在这里很受欢迎。”
云溱……
“杨彦,回神啦!”秦苗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原来是杨彦一直盯着台上出神。
浔音看过去,他刚刚收回视线,手指下意识地拨动着骰子,“不许我看美女啊。”
“哪有你这样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啦。”
“这么漂亮的姑娘,多看一眼很正常啊。”杨彦有些心不在焉,骰子也不怎么想玩了,端起酒灌了一口。
浔音同样没了心情,心里头乱糟糟的,在淡淡的歌声中,她又往台上望了一眼,云溱正低头安静的拨弦,身后淡金色长发微微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