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看中了你,我要你——当我的徒儿。”
“你是谁?”
“乌月教教主,常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问堂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字:“好。”
十年后,乌月教。
“林问堂,你出来!我要跟你比试!”午后,一声巨吼,打破了所有的平静。一个青衣的俊美男子,正在门口叫骂着,脸上透着年轻的狠意。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从房间里走出一名白衣男子,很柔和的五官,带着些许的冷漠及慵懒。他的眸色很淡,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他就那么地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面前的青衣男子。
他,就是林问堂。
十年,他已不再是当初的小男孩,他俨然成为了一个男人,单从外貌看,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你又来了。”他开口,说出这几个字,他的声音竟异常的好听。
一个“又”字,轻而易举地激起了韦休绝的怒火。是的,他又来了,这十年之中,他自己也数不清他挑战了林问堂多少回,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不死心,努力地让自己变强,再去挑战,一次又一次。可惜,老天并不垂怜他,迄今为止,在与林问堂的对决中,他没有赢过,所以,他恨极了自己也恨极了他。
“废话少说,动手!”不再想那些让他丢脸的往事,他厉声叫道。
“你很麻烦。”林问堂微微地皱了眉,他并不想与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因为他实在不是他的对手。韦休绝是乌月教大护法之子,嗜好武学,对咒术嗤之以鼻,是一个高傲任性的人。他们原本并无交集,但韦休绝一心希望教主常情收他为徒,传他武功,却没有如愿,而身为外人的他倒阴错阳差地得到常情的赏识,成为了他唯一的弟子,这让韦休绝从心底无法忍受,因此,他日夜苦练,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林问堂差。
“打过再说!”不理会林问堂说了些什么,韦休绝率先动了手,他不信他永远胜不了林问堂,不信他永远只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一定要改变这个状况,一定!所以,他的攻击毫不留情,他把他所学的全数拿了出来,只为求胜。
然,林问堂受到常情十年的精心栽培,岂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倘若那样,常情定会自刎以谢天下。
轻易地,他便避开了韦休绝的攻击,那身形、那手法,完美得叫人惊叹。
而,韦休绝更是气红了眼。
“三招。”林问堂一边闪躲,一边开口,“我给你三招的机会,三招之内你无法逼我动手,便是你输。”他不想作无谓的纠缠。
“你给我闭嘴!”韦休绝恨恨地骂道,他最恨他这副嘴脸,他的悠闲自信让他觉得刺眼。
说话间,三招已过,韦休绝没有能让林问堂出招。
林问堂悠闲地甩了甩袖子,瞟了他一眼:“你输了。”
韦休绝的脸色铁青,这对他而言是绝对的侮辱。
“谁答应你三招的?继续!”
“自不量力也该有个限度。”林问堂已经不耐烦了,既然无论如何都是输,他又何必继续留下自取其辱?轻松地避开他的攻势,他正想还以颜色,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嗷”的叫声,他神色一凛,顾不上与韦休绝计较,咻地一下消失了踪影。
该死的!
见他突然离去,韦休绝气得破口大骂:“又是那只该死的狼!又是那只该死的狼!”
问堂,你怎么还不来?
静谧的山洞中,趴着一只成年雪狼,不,不是一只完全的狼,这竟是一只半人半狼的怪物,它有着少女的上身,但那腰部以下又是狼形。她的模样很是痛苦,她虚脱地趴在地面,无法动弹,似乎动一下就会令她支离破碎。她的眼角有泪,头发汗湿地黏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美丽身子竟如初生婴儿般娇嫩脆弱,不堪一击。
她沉静了许久,突然又动了起来,腰部的狼皮居然往下脱落,露出粉红的嫩肤,她又疼出了眼泪,呻吟着,不敢再动。
她终于要成人了,多年的修炼终于有了成果,但她不知道成人的过程是如此痛不堪言,她像被撕裂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
她叫月琅,是一只狼妖,幼小的时候被林问堂从山林带到了尘世,从此,他们相依为命,他照顾着她,她依赖着他。小时的她亦能化成人形,但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为了能够和他在一起生活,三年前她回到了山林潜心修行,打算修成人形后再与他团聚。三年来,他们没有见过一次面,她知道他每天都会来找她,但为了早日与他相守,她狠下心肠不去见他,而是更加努力地修炼着。三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成功了,很快,她就能以人的形态站在他的面前。在这最为关键最为难熬的时刻,她希望他能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呼唤着他。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她眼巴巴地望着洞口,焦急而痛苦地等待着,这份心情,比疼痛更加残忍地折磨着她。
“月琅!”
一声熟悉的呼唤声令她眼前一亮,下一瞬,一个白衣身影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问堂!”看到他,她的泪落得凶了。
她伸出手,他抓住了她的,却不敢使力,怕弄疼她。
“月琅,你还好吗?”看到她憔悴狼狈的样子,林问堂的心不由揪紧,他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担心地问着。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儿啊,居然狠下心三年不见他,如今见了,本想好好斥她一番,她却这等模样,让他心疼不已。看见她仍为狼形的下身,他的眉又是拧紧。
月琅低泣着,头枕到了他的腿上:“我想你,我好想你!”
“傻瓜,我何尝不是?想着你,心都痛了。”三年啊,一千多个日子,他真怀疑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现在的我很难看,是不是?”不人不狼的样子,连她自己见了都会嫌弃。
“不,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看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月琅,林月琅。”
她仰起了纯美迷人的脸蛋,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的:“问堂,你待我真好。”她说。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第一次见她,她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狼,趴卧在太阳底下酣然大睡,那娇憨可爱的模样一下子便把他迷住了,他走过去,想抱她,她却突然惊醒,毫不客气地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咬出血来,然后满怀敌意地瞪着他。他没有怯懦,也没有退缩,坐在她的面前,很认真很友善地看着她,直到太阳落山。然后,她回到了她自己的巢穴,而他尾随其后,自那以后,他每天都会上山找她,给她带好吃的,陪着她玩。这样过了好久,最终,她被感动了,允许了他的亲近,也向他坦诚了自己是妖的事实。从那时起,他便离不了她,是妖又如何?他只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喜欢人形的她,也喜欢狼形的她。渐渐长大后,他更是认定了她是他今生唯一的伴侣。他轻声地安抚着她,吻着她的脸颊,想要减轻她的痛苦,“月琅,我会在这陪你,我会看着你成人。”
她的眼里是晶莹的泪滴,她突然低下头,轻舔他的手,同时,她的眼泪落到了他的手上。
而后,她又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身体一阵抽搐,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埋首在他怀中。
“月琅?”他焦急地唤她,恨不能替她承受痛苦。
她“呜呜”地哭了出来,下一刻,但见她下身的狼皮一点点蜕去,不久之后便露出了修长的双腿和美丽的玉足。
痛——她只有这一个感觉,疼痛逼出的眼泪湿了他的衣裳。
“成了!成了!月琅,你成功了!”见她完全地蜕为人形,林问堂喜极而泣,心头的一块巨石也落了下来。
“呜……问堂……”她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终于能和问堂在一起了。
“好了,不哭了,靠着我,休息一会,我抱你回去。”他笑着,脱下了外衫,裹住了她光裸的身子。他想,他要为她添置些衣服了,以后,他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问堂,你突然带我回去,他们、他们会不会觉得奇怪?”她说的是乌月教的那些人,她一直是以狼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没有人知道她能变化为人,问堂带她回去免不了会引起风言风语了。
“不必管他们,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问堂,你为什么要留在乌月教?那里的坏人好多。”仰高了脸蛋,她问着他。当年他们流浪的时候遇到了常情,常情要问堂当他的徒儿,问堂答应了。可是为什么?问堂的爹和常情不是死对头吗?
“你不喜欢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月琅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奇怪。要是让你爹知道你拜常情为师,他一定会气坏的。”想起那个老是在问堂面前吃瘪的可怜人,月琅不由心生同情。已经十年了呢,他们离开万锋堂已经十年了,不知道问堂的爹娘他们好不好。
“随他了。”林问堂却是淡淡说道。
“问堂,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呢?你爹娘一定很想你,还有问河跟小罗,他们也该长大了呢。”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发,笑道:“身子不痛了吗?有力气说这么多话。”
“痛,还是痛,可就是想这样与你说说话。问堂,我们在这里多呆一会,好不好?”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说话。”他宠溺地说道。
“谢谢你,问堂。”她偎依在他的怀中,甜蜜而幸福地笑了。
这一天,他们不知道在洞里呆了多久,月琅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她太困了,好困好困,然后便在问堂的怀里沉沉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