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似的。”不约而同脱口而出同时响起的话让陆梓绿和卓星儿都愣了一下,接着两个人不禁一起哈哈大笑。
止住了笑声后,陆梓绿露出一脸精明的模样打量了卓星儿一番。只见眼前的人看起来很瘦小,瘦小的身躯裹在一身过大很不合体的大人衣服内,看那身躯估计应该比自己小一两岁;他既没有梳女孩的发暨也没有扎男孩的小辫子,满头乌黑的头发披散着;拨开乱七八糟的长发后是一张乌黑的小脸,只是小脸上镶嵌着一对黑白分明十分有神的大眼睛似乎令他的整张脸孔亮了起来。最后,陆梓绿总结判断下了结论:他应该是位比自己小个一两岁的弟弟。对于八岁的陆梓绿来说,他没有概念什么是漂亮什么是丑陋,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难得他看着极为顺眼。
就在陆梓绿打量着卓星儿的同时,她也盯着他从上到下细看了一番。“陆梓绿”这个名字她早就听说过,还知道他是传闻中无论大人小孩只要他看不顺眼就欺负的“小霸王”,可是现在自己眼前陆梓绿与以往见到的那些恶意戏弄自己的大小孩子都不同,他的眼神中有好奇、有戏谑但却完全没有恶意更没有鄙视。他的年纪应该与自己差不多,但却足足得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身上穿着整洁的上乘丝绸衣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有钱少爷。
陆梓绿打量够了自己先站立起来,还大方地朝卓星儿伸出了手:“弟弟,我扶你起来吧。”
一抹嫣红在卓星儿脸上荡漾开了,幸好自己的脸很脏,他应该没看出来。卓星儿看了看自己布满尘土的小手,陆梓绿分明已经见到了她的手很脏,却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迹象,他的手依旧执着地伸向了她。片刻后,卓星儿犹豫了一下后将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尽管她的衣服也很脏,但似乎这样擦了擦就比较干净,之后她才缓缓的把手伸向了陆梓绿。
“我不是弟弟。”卓星儿站起来后首先赶紧先澄清自己的性别。
“什么?你是女的。”虽然卓星儿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可陆梓绿还是听见了,他瞪大了眼睛,在他的印象中没有女孩会邋遢成这副模样的。
卓星儿腼腆的朝陆梓绿一笑后说:“我的确是女的,我叫卓星儿。陆梓绿,刚才谢谢你了。”
“你就是卓星儿啊?”陆梓绿露出了然的神色,关于卓星儿是事情他早有耳闻,可他心里对于“灾星”的说法是一点都不相信。虽然她就住在邻近的村庄,但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交集的机会,陆梓绿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了卓星儿,“你也太笨了,他们打你,你怎么不还手啊?”
“我怕我还手后他们就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再说了,要是他们那里受伤了他们家的大人跑去向我娘告状,我又得挨打了。”卓星儿小声地回答,关于陆梓绿的丰功伟绩她虽然早有耳闻,不过见面后她觉得他和传言中完全不同,而且她从心底对他有莫名的好感,所以她很真实的把想法说了出来。
“是他们先打你的啊,你不会跟你娘说吗?”陆梓绿感觉卓星儿真是太笨了。
“我娘才不管谁对谁错呢。”卓星儿打了个冷战,“反正只要有人上门去告状就打我一顿。”
陆梓绿听了这话眉头紧皱,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在他的胸口燃烧,看着眼前的卓星儿,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是小孩子,没有办法帮助她,他想了想伸出手掌拍了拍卓星儿的肩膀:“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你打不过你不会跑啊,就这么蹲在地上任人打,你要是哪天被打死了那真是活该。”
陆梓绿一掌打在骨瘦如柴的卓星儿肩膀上着实让她感觉到痛,可能陆梓绿是学过功夫的,在他看来随手一掌,也比其他孩子力量大得多,但卓星儿却感觉到浓浓的关心从那一掌中传到了心里。
“反正我有办法很快治好身上的疼痛,再说了他们打过后就有几天不找我麻烦了。”说到这里,卓星儿见陆梓绿脸色微变好像生气的样子,她赶紧接着说,“不过以后我听你的,他们要来打我的时候,我就跑,跑到没人的地方去。” 卓星儿偷偷瞄了陆梓绿一眼,发现说完后他脸色总算是恢复得比较正常了。
“你也可以跑来找我,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话音一落,陆梓绿心里有了困惑,他弄不清楚向来以欺负同龄人为乐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眼前这个初次见面浑身脏兮兮的女孩。
这莫名其妙的关心让陆梓绿的心里升起一股烦躁,他一把抓住了卓星儿的双肩,打算如同平时欺负其他小孩一样送她几拳或者给她来个过肩摔。
猛地双肩被陆梓绿抓住,虽然很疼可是卓星儿忍住了,她对他这个人包括他的举动行为仿佛早已经习惯似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确信他不会伤害到她。
双手一用力,卓星儿整个人让陆梓绿提了起来,他感觉到破旧衣服下的身躯比自己所能想象的更纤瘦,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奇怪,在这种情况下陆梓绿没有听到如同以往他欺负其他孩子般他们发出的哭泣声和叫喊声,也没有听到咒骂声或者是求饶的声音。
头微往后仰,陆梓绿对上一张乌黑的小脸,这张脸上不只有泥土灰尘,发际还沾有烂菜叶,显然在来到这里之前卓星儿还到过市集。虽然看不清楚卓星儿的脸,但陆梓绿发现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的清澈,此刻眼神中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几分好奇。过了一会儿,陆梓绿轻轻地放下了卓星儿,虽然污垢遮住了她的脸,但他感觉到她朝自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你太瘦了,怎么也不多吃点。”陆梓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遮掩心中的不安。
“我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卓星儿露出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苦笑。
“什么?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陆梓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他来说,他无法想象自己一顿不吃饭有多么的难受。
“应该是从昨天早上吃了点窝头到现在。”仿佛印证卓星儿的话,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很响亮的“咕噜”声,卓星儿知道自己的脸在发热,幸好污垢为她遮挡了一切羞意。
“来,给你,快吃下去。”陆梓绿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了手绢,打开来手绢中包着东西,那是他下午的点心——几块加了肉馅的玉米饼。
“真的要给我吗?”卓星儿看着陆梓绿手上的东西不由吞了吞口水,那些饼子看起来很好吃,而且还能见到饼子上还有肉,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两个月前养父卓荣德出远门后,她的肚子从来就没有饱过,每天就是残羹剩菜,更没有见过一点荤腥的东西。
“姑娘家就是罗嗦。”当陆梓绿见到卓星儿感动兴奋得眼中梦上一层白雾时他心里一阵酸楚,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开始有些发酸,他赶紧把包裹着玉米饼的手绢往卓星儿手上一塞转身就走。
“陆梓绿,谢谢你!”身后传来卓星儿带着稚气甜甜的答谢声,头也不回朝身后挥了挥手,小小年纪的陆梓绿颇有几分行侠仗义的气势。
这是陆梓绿和卓星儿的第一次见面,卓星儿吃饱了肚子本来还以为回家晚了得挨打,没想到养母卓陈氏破天荒打麻将赢了不少钱不仅没有责骂她还买了块料子给她做衣裳。这天,卓星儿特别开心,她收到了记忆以来的第一份礼物,那天晚上她是抱着那块衣料睡着的,在梦中她和陆梓绿在一起快乐的玩耍。
就在同一天,回到家后的陆梓绿破天荒的迎来人生第一次厄运,他意外的在即将踏入自家大门的最高一级台阶上一脚踩空,从上面滚落下来,因为陆家大门有九级台阶,所以他摔断了腿,这在陆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他也被限制行动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