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好吗?”
月凌蹲在地上扬起头好奇的问。
“还好,月朗风清,一派好风情啊!”水间笑笑,语气悠闲自得得很。
“我必须知道答案。你还不打算告诉我?”月凌心虚的为自己找上无数的理由,三天已经过去一天了,时间真的不多了。
精细的捆仙绳把水间包得比粽子还结实,倒吊在树上,让她头顶地脚朝天的在藏书阁后的林中挂了一个晚上,原因只是因为月凌忽然发现当自己抓破头皮也毫无进展、查不出蓝浪是何方神圣的时候,水间一反常态的窝在房中悠哉游哉的乐活着。
通常她有事而水间会置之不理的,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水间知道做了也是徒劳无功,但又劝服不了她;二是水间知道有另一种捷径,甚至是明明知道了答案,但不准备告诉她。前一种当然是确保她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才无动于衷的,而后一种则是因为有危险性而不肯告诉她。在仙界,追查过去是不被许可的,尤其是她追查的是一直被仙境忌讳的人事。昨天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并没有浪费太多,至少知道了,笑云、星云两师姐妹的事是一种极度机密的忌讳。知道的人绝口不提,不知道的别想有知道的一天。她执意追查那一段过往是绝对有危险的,因此她可以肯定原因就是第二种了,水间根本就知道该怎么查得她要的东西,却不肯告诉她!
“如果可以告诉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你明知我不告诉你必有苦衷,又何必做那么多小动作呢?”
水间无限后悔自己干嘛喜欢研制古灵精怪的法术,否则这条经过改造的捆仙绳便不会绑在自己身上了。一般的捆仙绳,只能把被绑的人牢牢捆住,施展不了法术,但经她改造后,则还有一个功能便是把被捆者的灵力也锁住了,除非解开绳,否则便和凡人无异。对于一个仙来说,倒挂在树上一夜没什么,但一个凡人则没有发展到脑充血也头昏脑胀了!月凌明知道她最怕这种惩罚却仍狠心这么做,可见其决心之硬狠。
“如果这个中午你还不肯说,我会把你放出来,但别想我就此罢休。”月凌硬压住满怀的愧意,逼人就范这种事以前通常是水间做的,旁门左道的东西水间向来在行,她一向只有看的成分,而现在……
似无限感叹,水间温存的看着月凌站起身来后的脚说:“你了解我不如我了解你深。”
“不要想引起我的愧疚,我不会上当的。”月凌一语点破。
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敌人,即使不是敌人也是最难哄骗的人,水间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屈服的。”讲倔劲,她可从不输给任何人。
“我没有要你屈服,再过两个时辰你就会精神涣散、头晕脑胀,那时对你施法是最安全有效的。”说到底她是不可能真正伤害水间的,只是贸然出手对她施法叫她说出答案来十有八九会被她骗得团团转,无奈之下她才出此下策。
“你……喂!真没礼貌,就这样走了!”不愧是知交,知道再待下去只有被说服的份。水间又是无奈又是伤感的想。垂死的挣扎没能留住月凌的脚步,水间一脸凄然的看着月凌远去的方向,正欲应景的做出无语问苍天的凄楚神情,但……
“你看起来似乎需要帮忙。”
突兀的男音似乎犹豫着该不该打破他人自得其乐的冥思。
哪个瞎子在明知故问!尚来不及看清来人,嘲弄讽刺的话便顺口而出:“原来你看得出来啊,真聪明。”
话说完后,水间就立即后悔了,如果来人见死不救也是她自找的了。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一双男鞋静静的站立在一边,以水间由下往上看的角度怎么看也看不到来人的脸的情况测量,他应该很高。
来不及说第二句话,水间便被轻柔的解了下来。捆仙绳如蛇一般驯服的飞到他的手上,自动捆好。头昏目眩是水间的双脚得以重新站在地上的第一感觉,连胸口也有昏眩感。
“你没事吧?”韩云卿向前几步,三步远的距离让他能迅速扶住摇摇欲坠的水间。
甩开晕头转向的感觉,水间双眼微张,惊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他问吧?韩云卿好笑地想,但仍然有礼的回答道:“在下刚好路经此地。”四两拔千金。藏书阁是蜀山重地,轻易不让人接近。若非守阁的弟子说林中有古怪却无力解开被设下的结界,他也不会特意走上一趟,结果破了结界见到的竟然是被倒掉在树上冥思的她。
水间也不追究的装聋扮傻的眉开眼笑起来:“幸好你刚好路过,不然我就惨了。说起来我们可还真有缘!对了,我叫水间,笑云仙子的女儿,谢谢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而已。”不由自主避嫌地后退了几步,“不知仙子为何会被人捆住?”而且是用仙家至宝捆仙绳。一般的仙家很难有此法宝,而她看他手中的捆仙绳的眼神就像捆仙绳本来就是她的一件平凡的家具一样。
“你站那么远,能听到我说的话吗?”水间好笑的看着他,大方的走向前,“你放心,虽然你长得英俊,但我绝不会有非分之想的。如果哪天我真的爱上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而现在,我只不过想跟你做个没有男女之情的朋友而已。何必那么怕呢?大而化之是我的性格,你怕占惹麻烦,是因为你怕我会喜欢上你吗?”
一席话染韩云卿呆楞了一下,她一向这么直白的吗?一点也不担心让人难堪,莫怪蓝凝对她一直耿耿于怀。“姑娘多虑了。”
“那我们现在不必拘泥于男女之别了吧?”见他慢慢的放下警备状态,水间才继续说,“你两次帮了我,按理我该知无不言的,但这是我的私事,所有的来龙去脉只怕得等他日事情有个着落后才能告知。”
“在下只是想知道是何人所为,蜀山有保护每一位客人安全的义务。”实在不习惯她忽而又这般的正经。
“你也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那以后我遇到麻烦,还得请云卿多多相助了。”自他手中拿回捆仙绳,水间又不正经的调皮的朝他笑道。
在他还没有意识过来时,她便一个鞠躬便转身离去了。这是不礼貌的。而且他们的对话结束了吗?怎么他不知道的?
“你就这样对待有恩于你的人?”韩云卿玩味的问,是好奇也是抗议她的不重视。
“那——以身相许可好?哈哈哈……”这是更嚣张的回应,连施礼辞退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似真似假的话让他不知该如何接口,她,就因为她,近两次的偶遇,让他不仅一次出现诧异得不知所措的记录。韩云卿对着水间远去的身影发呆,他与她会再见的,他有这个预感。
月凌没有追着水间来问问题,会把她吊在树上,其实是不让她阻止自己的行动。当然,如果水间能因此开口说出她想知道的全部事实的话就更好了,虽然是不可能的事。
第三天,月凌知道自己收集的信息够多了,便回到她与水间的居处。
“很高兴见到你活着回来。”水间坐在窗框上,一手拿着茶杯品茗一手拿着咬了半口的点心休闲的坐看窗外风景。扮演着落拓不羁又神机妙算的人物。
“彼此彼此。”无意多拌嘴,月凌走向画屏虚掩的内室,昨天她回去救她了,可惜人去树空。
“你查到了什么?那么平静。”
“除非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否则我所知道的也不会说出来。”公平交易,她可不会以为当她奔波劳碌时,水间会闲着,更别论她本来就知道的比自己多。
“如果你将有所行动,总该让我知道吧?万一你一去不复返了,对师叔可不好解释。”如果月凌出事了,她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星云师叔会天涯海角的追杀她的。
正午的太阳刚刚升起她便回来了,想是要休息好了再出去闯祸,即使晋级大会仅在眉睫,但她们可都不是来应试的。
“今晚,我要去找人。”
“回不来呢?”
“你总有办法的。”
内室不再有声响,水间只能认命的闭嘴。月凌在托孤呢!回不来,便帮她料理后事——照顾星云师叔。月凌似乎忘了,她自己也有个母亲要顾呢!
“……仙子,深夜到访,可有要事?”闭目打坐的韩云卿终于忍不住打开双眼,看向来到他的地盘后便泡茶吃点心自娱自乐的水间,活像一位女子深夜到访男子的居室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我想我娘了。你跟我娘长得很像呢!所有我来看看你,想想我娘。”
这是什么理由?韩云卿起身做到与她相隔一张石桌的石凳上,接过她很自然地递过来的茶,细细品茗起来。不管她目的为何,他都决定拭目以待。
“韩……道兄,你在哪里修行?”闲话家常嘛,不说话哪行。
“泰山。”
“可有神职?”
“散仙一名罢了,不足挂齿。”
好奇地看着他,估计其中的真实度。一看就知是心怀天下的居士,怎么会不居神职,而甘愿只当蜀山的小小内务主管?他的道行应该不浅的。
“你修道几年了?依你的法力应该晋级完毕了吧,为什么还来蜀山呢?”
“仙子……”话未说完便被抢白了。
“你叫我水间就行了,就我这粗浅的道行还称什么‘仙子’,也太对不起那两个字了。”水间阔达的说。
“我来蜀山是因为我和风家小姐的婚期将近了。”韩云卿淡淡的说,实在不知该怎样回应她的率直。
“你还没回答完毕呢。”她提醒,知道是不礼貌的,但不知为何她喜欢这样刻意在他面前夸大自己被世俗不容的形象,他介不介意倒成了其次了。既然他说他已经名草有主了,她就更不用介意了,不是吗?
“我修道有五百年了。”韩云卿如实回答,借着喝茶的动作偷看她的表情。
“五百年?你是仙胎,对不对?否则哪来那么高深的法力。”也不怕得罪他,水间就是大咧咧的开口。
微启的唇尚未开口,韩云卿便警觉地站了起来,引得水间也神情紧张的站起来,随着他的头东张西望。见他要走,忙开口道:“我也要去!”二话不说便粘上了。
随韩云卿来到一个黑漆漆不见底的山崖前,已有数位蜀山弟子与高层人物出现在崖顶了。
“有人闯入禁地。”见到韩云卿,一位威严中带着冷冽气息的男子开口,听得出他很不爽,特别是看到水间后,脸色更是铁硬。
微微向韩云卿的背后靠去,借以阻挡众人的难色。她当然知道闯下去的人是谁,否则干嘛未入夜便跑到韩云卿那儿去,强有力的证人嘛!如果他们已经知道闯入者是月凌,那韩云卿的存在将使他们无法立即将所有罪名归咎于她。
“可知是什么人如此大胆?”韩云卿问。隐隐若有所悟,这事该不会跟那个躲在他身后却又好奇地伸出头来四处张望的小妮子有关吧!偷觑了眼,只见水间满脸天真无邪的看着他,明摆着“无辜人”在脸上。
“尚未确定。”一位中年仙长代为开口。
“韩兄弟,可是一直跟水间仙子在一起?”一位弟子开口问。
“又关我事。”韩云卿尚未开口,水间便小小声的委屈的说,让一干侧目以待的仙人们的嘴不知该张还是该合。
她的样子让韩云卿明白再质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便说:“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那从长再议吧!我们先回去再说。”另一位中年仙长说。
转瞬间,崖顶便剩下韩云卿、水间合那位脸色铁硬的男子,经韩云卿介绍(其实不用介绍也知道)他叫商石,是蜀山大弟子,向来由他负责守崖。
“下面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跳下去呢?还能有命吗?”拉紧韩云卿的衣袖,水间怯怯的往下看,深不可测的高度让她禁不住轻颤,忙挪了回来。月凌,看来你需要我的祈祷。
“这里是蜀山禁地,外人很难得知。”至少在他有生之年就未听说过下面有什么,是否有仙人曾下去了还能回来。韩云卿好脾气的回到。
“他的脸色干嘛那么臭,是不是知道下去的是谁,准备也跳下去捉人?”这回用的是密耳功,只让韩云卿听到,“他”当然指的是未曾有过好脸色给她看的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