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七月底了,因为天气炎热,穿的衣服单薄,所以李可萌微凸出来的肚子已经渐渐看得出来了。
她此时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蹲下来很是方便,于是便坐在椅子上,让闻人翼将腿搁到旁边另一只凳子上。听到他问的这句话,李可萌小心擦药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擦了起来,闻人翼感觉她的动作仿似放柔了许多。
李可萌也不回答,只是给闻人翼擦药,然后再静静地给他缠上纱布。
天气太燥热,李可萌也不敢给他缠太多层,怕不透气,只是用纱布略略地包了一层,保证药不会掉下来就行。等做好了这一切,才站起来,将医药箱快速地收拾好,朝放置医药箱的地方走去。
夜本来就寂静,此时两人的静默使得屋子里安静得不可思议。
李可萌踩在铺了地毯的地上,那绒绒的地毯盖过了一切紊乱的声音,包括李可萌急急离开闻人翼去放医药箱时,那步子明显凌乱的声音。
闻人翼的眼光沉了沉,随即又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不如这样吧,看我闻人翼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钱庄的大公子,要不以后跟着我,保管你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李可萌抱住医药箱,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打破了一室沉静。
她将医药箱快速地放好,又缓缓走了过来,知道他是怕她心里堵着,因着他这份难得的细心,总算没有让她白白为他包扎。
“闻人翼,先不说李家闻人家哪家大,如果女人只能是男人的附属品,那注定是要被抛弃的。”李可萌朝闻人翼撇了撇嘴,“相较于这些东西,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同时在赫连沁和北铭晨两边做侍卫,不管是报恩还是自己的意愿还是什么,我不相信,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你隐瞒的另一个身份……”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闻人翼想继续调笑,却只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挑了挑眉:“王妃倒是聪明。”
李可萌皱了皱眉,她跟闻人翼碰面的次数并不多,可是多数他都是带着伤的。他身份敏感,受些伤不奇怪。后来在北铭晨身边发现了他,也只以为他是赫连沁的间谍。如今见他来去自如,任何事情都仿佛置身事内,却又偏偏游离事外的样子,总让她不得不猜忌,他除了那三个身份以外,其实是还有另一个身份的,或许只有那个身份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虽然两人是朋友,可是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来历秘密,李可萌尊重他的隐私,而且自问他们似乎还没有达到那种推心置腹的程度,所以李可萌也只是叹了口气道:“闻人翼,坦白说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看的。既然是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但是你这样很危险!”
闻人翼耸了耸肩:“我自有分寸。”
李可萌见他无所谓的态度,本来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她能想到的闻人翼岂会想不到?不过是出于朋友的安危考虑而已。
闻人翼看着她的表情,便龇牙一乐:“如今每次受伤的药费都省了,这样吧,要不本人以身相许怎么样?好歹我也是翩翩浊世公子一个,爱慕我的人也不比沁王爷少多少……”
李可萌脑门上瞬间掉下三条黑线,剜了他一眼,将他半推半赶地推出了房门:“得了,闻人公子爱哪儿哪儿去,这药也免费给你了,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毁我名声。”
闻人翼刚刚上了药,腿上还疼着呢,被她着半推半赶的,就一只脚着地半走半跳着出了房门,却也不恼,只是当着李可萌的面露出了那狡黠的眼神,全没了平日的玉树临风样。
李可萌撇了撇嘴角,“当”的一声把门关了。
闻人翼摸了摸鼻子,再转头看向长廊时,已经收起了那份嬉皮笑脸,眼眉中闪过一丝凝想,朝着长廊尽头那一片黑压压的白梅枝略了一眼,似叹息又似松了口气,一个转身,竟是身手敏捷地消失在了院子里。
直到院子又恢复了如往常般的宁静,那本只有白梅枝的地方才转出来一个人来。那人影在沉闷的黑夜中透出一股子贵气,在月色下更是清俊沉稳,只是看着那门口的眼神却如潭水般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