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城的位置本就偏向北疆南边,所以李可萌和北铭晨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达了枭城。
只是进城后北铭晨接到了皇宫里传来的消息,变得神色慌张。匆匆先将他们母子三个安排在了皇宫外的别院里,便急匆匆跟着来报信的人走了。
这一走又是一天一夜。
绕城那边李可萌得不到消息,北铭晨这边也没有说出了什么事,整个一天都在猜忌和焦急之中度过的。
随心的小腿还没有好,不能下床,可是好动的性子让他对这个陌生国度的一切都好奇不已。时不时让人拿了这个来看又让人拿了那个来看,亏得只有随意好脾气地一直在他旁边呆着。
刚来枭城的第二日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北疆偏北,秋日里的雨也比赫连的冷,凉丝丝的一点一滴浸入李可萌的心中。
北铭晨再来别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秋夜微凉,因为白日下了小雨的缘故,院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新凉滑。
北铭晨就在院子的长廊尽头处看着她,眼神中莫名有丝孤寂闪过,末了才淡淡地说了句:“马上收拾东西去一趟宫中吧,父皇时间不多了。你母亲……也在那里……”
李可萌心中划过淡淡不知所措的心情,随即却又消散,即便再怎么样,相见的这一天始终要来的。
李可萌收拾好东西要跟他一起进宫的时候北铭晨却看向了睡着了的随心旁,正认真读书的随意道:“把随意也带去吧。”
李可萌皱了皱眉。
北铭晨才似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想赫连沁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话,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儿子……而赫连沁,不过是别国的一个王爷……”
李可萌一愣,朝北铭晨看去。这三日多的时间,赫连沁那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一路上回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一片。可是她也知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至少知道他无虞。
只是如今看来,是有什么事情算错了么?
北铭晨好像很忙,将她和随意带入宫后就找了个年老的嬷嬷给他们领路,自己一个人去了前殿众大臣们的议事处。
北疆王住的寝宫稍远,一路上都是满堂花落的场景,真是应对了那句秋意春色衰的句子。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个白绸衫的美人独坐在空落落的白梅枝下,晃神忧思。白衣美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的样子,可是却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风韵犹存。她静静闲闲地伸出一支纤白细腻的手轻轻抚过那支还正沉睡的白梅枝,嘴里轻吐着:“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此花……”
“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李可萌突然停了脚步,缓缓走上前。
那白衣女子一愣,抬头朝她看来,眼里满是疑惑。
李可萌旁边的嬷嬷赶紧朝那人行了个礼道:“梅妃万福!这位是义华公主,和沁王府的小王爷,奉旨前来探看皇上。”
她随意挥了挥手,姿态慵懒,眼神却向李可萌看来。
李可萌等着她的眼神由无所谓渐渐变得疑惑再渐渐带有防备,才微微一笑:“我不过是个民间公主,要是哪里惊扰到了梅妃,还请梅妃不要责怪。”
“你就是那个……”梅妃突然眼神一变,本来还清雅独华的眸中瞬间带了点点阴霾,“……义华公主,那个女人的孩子!”
李可萌不点头也不摇头,她朝梅妃微微欠了欠身,说了句告辞便跟着嬷嬷继续向北疆王的寝宫走去。
嬷嬷不明所以,只是一路上辛勤的向她说着刚刚看到的那位妃子:“那位是梅妃,三皇子的母妃,也是皇上这二十几年唯一圣宠不断的妃子……”
李可萌淡淡看了她一眼,嬷嬷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梅妃,二十几年来唯一圣宠不断的妃子?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容貌跟自己都有几分相似的脸,李可萌只想轻笑,难得佳人心,但求佳人颜么?
母亲一走了之后便立马找了个跟她容颜相似的女人放在自己身边宠着,多年恩宠不断,便也纵容了她的孩子在皇位争夺上肆无忌惮。如果北沈奕知道他的依靠其实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会怎么样?李可萌突然带点残忍的想着。
天彻底的黑了,因北疆王最近常病不起,宫中各处都点上了红色的灯笼,意为喜气一点。
随意一直静静地跟着她往前走着,也不说话,整个人静悄悄的。
直到到了北疆王的寝宫时,嬷嬷才欠了欠身退下了。
外面都是铁甲侍卫,寝宫的大门一直关着。
寂寞深宫寒啊,李可萌不敢随意走动,只是在寝宫外的石桌旁仰头看了这森然的皇宫一圈,心中便想到了这句话。
大门一会儿被由内打开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感。
一个白衣女子从内缓缓走了出来,漆黑微红的背景,她一身素色布衣,只在腰间绣有一支白梅,清雅幽淡。
李晨神色淡淡的,眉间仿佛带有一切放下的舒心,她眸眼一动,朝石桌旁的李可萌看来,竟还牵起了一个浅浅的笑。
李可萌的心情因这个意外的笑带了丝欢欣和温和。她扬了扬随意的手,在夜色中划着口型道:“你的外孙。”
李晨看到了,满面风霜的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
李可萌拉了拉随意,从李晨身边走过,向里走去的时候,有话语轻轻飘来:“大家一切都好。”
有什么话比得过这样的深意呢。
李晨少女怀春时喜欢北疆王,可是因为不想做三千后宫中的一个,不惜与命运抗争逃离了北疆皇宫,带着怀了孩子的身子回了赫连。却不想又被赫连的皇上看中,明里被升为妃子进宫,暗里其实是皇家控制李家的一颗棋子,唯一的期待便是皇上对她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