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大惊失色,再看看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盏,又想着那原是芳菲要喂泓宁喝的温开水。刚才芳菲喝的时候她还想劝她换一杯热茶来解渴,殊不知……殊不知啊……
碧莲等丫头也都慌了神,一个个傻傻的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春雨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的哭道:“奶奶饶命,不是我……不是我……”
芳菲已经脸色发青坐到地上,指着春雨恨恨的瞪着她。
柳雪涛尖叫一声:“快去前面请白三爷来!”
秀儿被柳雪涛一声惊醒,急匆匆的冲出去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快去前面请白大夫来!”
临月阁外边的仆妇及众亲友女眷们被这凄厉的喊声吓了一跳,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均纷纷乱乱的赶过来询问。容氏更是匆匆的跑过来问怎么回事儿。
有守在门口听见动静的婆子便焦急的说:“有人在水里下毒……要毒死小少爷……”
“啊?”容氏大惊,差点栽倒在地上。
众亲友女眷们立刻嗡的一声议论开来。
王承睿的母亲宋夫人及正妻胡氏便匆忙推开众人进了屋门,连声问道:“孩子呢?峻熙媳妇?孩子怎样了?”
柳雪涛半跪在芳菲身边,拉着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流泪说道:“好妹妹,坚持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没事的,你只喝了一口,一定不会有事……”
柳雪涛此时对芳菲,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情。初时她怀疑是芳菲要害死自己的儿子,可转念一想若芳菲知道这水中有毒,又何必自己去喝?
如此一来,她倒是替泓宁挡了一次灾祸!多悬那!若是芳菲不喝这杯水,待会儿柳雪涛自己就保不定还要拿这杯水来喂孩子。若是那样……若是那样……柳雪涛都不敢想下去了。
她只是搂着芳菲一遍遍的叫她的名字。
而芳菲则恨恨的瞪着跪在地上一直哭泣的春雨,原本清丽的五官因为腹中的剧痛而变得扭曲,加上青白的脸色更加吓人。
宋夫人进来后便拉着柳雪涛问:“峻熙媳妇,孩子呢?”
柳雪涛愣愣的看了看她,淡淡的说道:“请舅太太带着所有的亲戚们先去席间安坐。这里的事情,等会儿自然会有分晓。大家纷纷杂杂的挤在这里于事无补,只会让坏人有机可乘。”
宋夫人闻言一愣,便拉下脸来淡淡的说道:“你这个人,怎么竟不知好歹起来?我是担心孩子!你却嫌我添乱!”
柳雪涛不理她,只是叫人道:“来人,去请容大奶奶带人过来。”
容氏已经带着黄氏和卢之孝家的从外边进来,见了这番情景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明白中毒的是芳菲而非小少爷,又稍微松了口气。
黄氏却心疼不已,急急地跑过来搂着芳菲问道:“芳菲,你觉得怎么样?觉得怎么样啊……”
柳雪涛把芳菲交给黄氏之后,方慢慢的站了起来,指着跪在地上的春雨说道:“卢之孝家的,把这个贱婢给我绑起来,直接送到县衙里,就说她受人指使,在给小少爷喝的水里投毒,请县太爷好好地审讯她,务必审出背后真凶。这次,我柳雪涛纵然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敢动我儿子的人,我定叫他碎尸万段!”
卢之孝家的忙答应了一声,叫两个婆子拿了绳子来把春雨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拖出去。
此时前面已经得到了消息,柳裴元卢峻熙等人皆匆忙赶来。年轻女眷们纷纷躲避,更有躲避不及的人惊慌失措,拉拉扯扯。
然,前面赶来的男人们没有谁想着去看那些女眷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直奔临月阁。
卢峻熙更是一马当先冲进去厉声叫道:“雪涛?”
柳雪涛应了一句:“人在这里,白三爷呢?快来救人……”
卢峻熙循声找去,见芳菲躺在黄氏的怀里,脸色已经呈现青灰色,眼神涣散似是大限已到。便急忙上前去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芳菲靠在黄氏怀里听见卢峻熙的声音,便用力的挣扎着扭过脸来,痴痴地看了卢峻熙一眼。
那无力的一瞥让正看着她的柳雪涛心中悲凉一痛,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芳菲……”卢峻熙皱着眉头蹲下身去,伸手把芳菲无力垂在地上的手腕拉起来,“坚持一下,大夫这就来了。”
“大……少爷……”芳菲痴痴地看着卢峻熙,绝望的目光里带着依依的不舍,“没……用了……”
“芳菲!没事!白三爷来了,不会有事的!”卢峻熙摇着芳菲的手,用力的保证。
“人在哪儿呢?我外甥呢?”柳裴元和白松音等人随后跟了进来,一边分开众人往里来一边焦急的问着。
“这儿呢!爹……白三爷,快……”柳雪涛忙起身叫人。
卢峻熙也转过身来,想站起来给白松音让开地方给芳菲诊脉。熟料他握着芳菲的手却被芳菲无力的抓了一下,只是她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只是轻轻地一抓,他的手已经抽了出去。
不过,卢峻熙依然还是感觉到了。当他转过脸来的时候,芳菲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芳菲!”黄氏感觉怀里的身子猛地沉下去,便绝望的叫了一声,眼泪便扑簌簌的流下来。
白松音赶紧的蹲到了地上,握住芳菲手腕上的脉搏,然而不过是轻轻地一按,他又叹了口气,缓缓地放开了手。
柳雪涛心知人已经没救,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愤涌上了心头,但觉得胸口似乎被一块千斤大石死的压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那种感觉让她深切的感觉到惶恐,窒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