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几杯酒之后,还是卢峻熙实在憋不住,趁着柳明澈出去更衣的时候也跟了出去,拉着他细问当时的情形。
柳明澈笑道:“反正不会让你休妻,顶多是娶来做偏房。只要你好好地待我妹妹也就罢了。至于皇上会把谁家的女儿许给你做妾,我才懒得管呢。”
卢俊熙叹了口气,说道:“侯爷真是好糊涂!”
柳明澈笑问:“我有什么好糊涂的?”
卢峻熙叹道:“不管是谁家的女儿,她有了皇上这个媒人,进了家门能服服帖帖的受雪涛的管制么?何况,不管是谁家的女儿,我都不能要。雪涛不会同意别的女子进家门的,而且我之前也曾在岳父跟前发誓,除非雪涛无生养,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如今,雪涛已经给我生了两个儿子,我有什么理由纳妾?”
柳明澈笑笑,说道:“我就说嘛,你真是……啧啧……”柳明澈看着卢峻熙笑,目光中带着几许佩服几分惊讶,还有一丝丝玩笑之意。
卢峻熙偏偏就被那一丝玩笑之意给激怒了,他抬手一把抓住柳明澈的手腕,问道:“你这位做舅兄的该不会也认为我不纳妾是惧内吧?雪涛可是你最疼爱的妹妹!”
柳明澈连连摆手,又反手拉着卢峻熙笑道:“不是,不是……哥哥我绝没有那个意思。站在雪涛这边想,我自然是希望你一辈子别沾别的女人,只对我妹妹一个人好。可是……咱们都是男人。男人的难处……也都是能够理解的。你家亲家母早早的去了,我妹妹一直替你打理家里的事情。她不给你纳妾,是她小心眼儿,可这并不代表你没有正常的要求呀!女人总要怀孕生孩子的。男人呢?男人怎办?”
卢峻熙生气的甩开柳明澈的手,叹道:“你管我怎么办?反正你已经把碧莲给收了,就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这话怎么说的?”柳明澈懵了,忙拉住转身欲走的卢峻熙问道,“哥哥我该不是夺人所爱了吧?”
卢峻熙更加气恼:“我若是想要碧莲,还轮得到你家夫人上门要人么?”
柳明澈越发的纳闷:“那你这是生什么气呢?”
卢峻熙一时也说不清楚,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生什么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柳明澈这么大的火气。他真是糊涂了,之前他听过很多有关自己惧内的话,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很是没用。心底深处的小宇宙偶尔也会翻腾一次,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连个侍妾也没有的确有点委屈了。
可每次回家看见雪涛听着大肚子还在灯下看账本,连睡觉得时候枕边都放着一摞摞的账本,看着家里外边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己每次回家都有热粥喝,都有温暖的被窝可以钻,都有她和儿子在那里等着自己,他便觉得知足了。家不就是男人在外边奔波劳碌一天后,回来休息的港湾么?何必为了一时痛快再弄别的女人进门,把家里整的鸡飞狗跳的不安生呢?
再后来雪涛生泓宣时,那一场劫难附加在卢峻熙身上的恐惧并不比柳雪涛少。
稳婆一遍遍的问着他:保大人?还是抱孩子?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卢峻熙便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万丈悬崖的边沿,只要稍微一动便会坠落深渊,而且万劫不复。所以他当时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眼前心底皆是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如何张嘴。
后来他隔着门帘隔着屏风听见柳雪涛在里面说的话:去告诉峻熙,保孩子,峻熙待我情真意切,我这一生,知足了……他的神智便立刻崩溃了,立刻拉着稳婆的手一遍遍的说:我要保大人,我要保大人!
泓宣的出世,让柳雪涛在阎王殿上走了一遭。其实卢峻熙又何尝不是?那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在那一刻攫住他的心,遏制住他的咽喉,让他深刻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
所以,从那一刻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卢峻熙都不会和他的妻子分开,至于纳妾这样的事情,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喜新厌旧是人的本能。人世间是个男人都喜欢花红柳绿左拥右抱。卢峻熙也不是神仙,有时候自难免会生出点小心思来。但也仅限于想想而已,真的去做……那是不可能的。若他卢俊熙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恐怕也不会在十七岁的时候中探花,入翰林,主内阁了。
柳明澈见卢峻熙闷闷不乐,便劝道:“我说你也想开一点。那****瞧着皇上的意思,也不是非得怎样。再说,如今也不知道他是为谁家的女儿说话,这事儿里里外外也透着蹊跷。如今我先说给你,到时候你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卢峻熙点点头,心想,皇上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放出这种话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很后宫的那些娘娘们受了谁家女人的撺掇,才跟皇上吹了枕头风也不一定。回头还是让自家媳妇找安庆王府上一老一少两个王妃探探口风要紧。
卢峻熙和柳明澈一起更衣回来后,便再没有了之前的那份恬淡闲适。正好那边戏台上的戏也唱过了两处,现在台上正唱着(白蛇记),卢峻熙更是没了心思,便转身交过一个小丫头来吩咐道:“你去那边问问夫人怎样,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告诉夫人,待会儿看花灯的人一出来,这大街上可行不开马车了。”
小丫头听了忙应了一声进去问雪涛。雪涛正因为李氏和杨氏妯娌二人的暗中不和而烦闷,她介于二人之间,总不好厚此薄彼。虽然两个哥哥是不一样的,但柳雪涛从来都是把他们分开来看的,绝不会因为柳皓波而看低了李氏,也不会因为柳明澈而刻意接近杨氏。也因为她的中庸,便越发引得李氏和杨氏二人的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