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冬文头上以及腿上还缠着绷带,脸上却带着惊喜莫名的笑容,“我很好……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
苏晓白他一眼,嗔道:“还笑!都快吓死我了都!”
范冬文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摸她面孔,但相隔距离蛮远,哪里摸得到。苏晓笑了一下,也伸出手去,两人的手便握在了一块。
“爸妈呢?”苏晓问道。
范冬文握紧她的手,说道:“去给你熬汤了,说是你太瘦了……”
苏晓失笑,“啊?不是吧,不是应该给你熬吗?你才是病人!”
范冬文诡秘一笑,“嘿嘿,现在啊,你在他们俩心里,可比我这个儿子重要得多了……”
苏晓给弄糊涂了,“喂,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啊?!”
范冬文道:“你没事了吧?”
苏晓莫明其妙地点点头,“我没事啊。”
范冬文道:“那你过来,过来我这儿……”
苏晓看他一眼,嗔道:“这人,搞什么嘛……”她掀开被子,下床来,走到范冬文身边。
范冬文抓住她的手,贴住自己面颊,然后又把她揽到怀里,苏晓有些不知所措,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范冬文凑到她耳边,“晓,你怀孕了,我们就快要做爸爸妈妈了……”
苏晓吃了一惊,“啊?”她倏地直起身来,愣愣地注视着范冬文,“我怀孕了?真的?”
范冬文微笑地看着她,很肯定地点点头。
“啊!”苏晓喉咙一阵哽咽,直接扑到了范冬文的怀里,力道有点大,碰着了范冬文的伤口,范冬文疼得眉头一抽,嘴里却没哼出声,伸出手臂紧紧揽住了苏晓。
两人偎依了一会儿,苏晓便道:“你躺一会儿,等下爸妈来了,我们一块吃点东西,我先上个洗手间。”
范冬文点点头,“好。”
看他闭上眼睛,苏晓这才拿开他的手,当真去了洗手间,不过为的只是打电话。她先给妇幼院的那位朋友打了个电话,想知道那个李小菲什么来历,她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
“哦,李小菲啊。听她提起过,在某酒吧做酒推……唉,现在的女孩子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朋友叹息着道。
一听这话,苏晓便明白了大半,于是道:“噢,这样。嗯,好,先这样……”
电话刚挂断,立刻便有新的电话打进来,苏晓刚一接通,那头便传来李小菲的声音,“你怎么还不来?”
苏晓换了一副懒洋洋的语气,“我干吗要去见你?”
李小菲提高了声音,“我怀了你老公的孩子!”
苏晓立刻道:“那你去找他啊,找我干吗?想要钱或者是想要人,你直接找他就行了啊。嗯,我猜猜,他不理你,不肯认账是不是?哎呀,不是我说你,小姑娘啊,以后做事呢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我老公啊,有弱精症,不可能有孩子的……你仔细想想看,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李小菲怒道:“不可能!”
苏晓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好了,我很忙,没空见你。就这样,拜拜,祝你好运。”
苏晓挂断了电话,她以为李小菲不会死心,还会打过来,但是没有。苏晓洗洗手,喃喃自语道:“不是吧,这年头的小三这么容易打发?”
她回到病房,发现陈正南和许念真来了,还有周鸿飞,带了果篮,还带了鲜花。范冬文正在说客气话,“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这当儿,范母提着饭盒走了进来,许念真赶紧迎上前去,“阿姨来了……唉,有妈的孩子真像个宝啊。”她笑嘻嘻地补上一句,“有婆婆的孩子也像个宝!”
苏晓好笑,这许念真,好像是越发地开朗伶俐起来。这改变,也不知道是离婚赐予的,还是,其实这才是她的本性?!
范母笑吟吟地招呼着大家,“来来来,都坐!我带了汤,都喝点!”
陈正南与周鸿飞赶紧道:“不用不用!”
苏晓便笑了,顺手取过桌上的水果,一一递给众人,“不喝汤,就吃水果吧……”
陈正南笑道:“好吧好吧,自产自销好了……”
苏晓走到周鸿飞面前,态度温和又礼貌,“这位……正南!这位帅哥叫……叫什么来着了?”
范冬文抢着嗔道:“周鸿飞!看你这记性!”他对周鸿飞抱歉地笑笑,“都说孕妇的记忆力会变差,果然是真的,小周别介意!”
苏晓亦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小周,吃个苹果……”
周鸿飞低头一笑,接过苹果,趁苏晓近在咫尺,用低得近似耳语的声音道:“我明白的,不用担心……”
苏晓的脸红了一下,心里涌过一阵复杂的感觉,像耻辱,像感激,更像松了口气。恰好范母叫她:“晓,过来喝汤。多喝点儿!”
她脆生生地答应一声:“哦,来了!”
走出医院大门,周鸿飞便先行告辞,他好像心情不好,表情郁郁,陈正南有些奇怪,“这小周是怎么了?”
许念真道:“你这旧同事对你还真不错,你只有十万块也肯与你合伙……”
陈正南动动嘴角,“我命好。”
这话倒不是假的,他是真心这么想。一场不计后果的离家出走,还可以回头,朋友还是朋友,还肯伸手拉他一把,虽然失去了婚姻,但眼看很快就可以复合。他是真的觉得命运待他已经不薄了。
许念真看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了,我先走了。”
陈正南叫住了她,“念真!”
许念真正准备打车,闻声回过头来,“嗯?”
陈正南冲她笑笑,“哪天找个日子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好吗?”
许念真愣了一下。一辆出租车疾驰过来,嘎地停下,许念真没有回答陈正南,拉开车门上了车。
陈正南很快发来一条短信,“我等你。”
许念真默默地删除了短信。她原本已经下了决心,可事到临头,她总是不甘心,仿佛内心有个声音在小小地恳求着她:别,先别。
这些日子以来,陈正南对她,真的无话可说。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不是没有过这样子的从前,后来还不是出了意外!
整个下午,她认真地做了一张表,自己取名为客户联系表。通过欣儿,她拥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户,她们每人每月大概要从她这里花费掉五百元左右,而这些客户,又给她带来新的客户。
她把她们所有人的电话号码都存到了手机里,还细心地记下了她们的生日。虽然最近与蒋咏微有些难以启齿的隔膜,但供货与拿货,仍然正常地持续着。
她的提成每月都准时打入她的银行户头上。这笔钱她一直保留着不动,那是要留来缴房款的。
她觉得自己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她隔三岔五地换洗发店洗头,还在某家颇具盛名的美容店开了张美体卡,已经学会漫不经心地推出自己代理的商品,而且屡有收获。
因为业绩突出,就在昨天下午,区域供应商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她这里,告诉她以后可以直接在官网下单,价格也比原来要便宜一些,而返点却更高了一成。
她有些意外,觉得这样好像有背叛蒋咏微的意思,于是特意给蒋咏微打了个电话,刚说了个开头,蒋咏微便打断了她,“念真,你不用觉得抱歉,这个事我本来做的就是顺水人情……”她突然意味深长起来,“一晨这样待你,也算不薄了。”
这话好刺耳。转达的应该至少包含着两层意思,一是从此后,她蒋咏微与许念真已无瓜葛,她根本就不需要许念真的感激,当然更不需要她的负疚;第二就是,樊一晨待你,也只能到这地步了,已经非常地不错了,她不能再有非分之想……
许念真默默地挂了电话。这样也好。她安慰自己,虽然机会是别人给的,但是今日,却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做完表格,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田茂盛整个下午只在办公室晃了一圈就不见了人影,他现在快成了十二孝老公,整天只记挂着临产的妻子。
郑菲儿高龄怀孕生子,危险不容小觑。偶尔有领导踱步过来办公室,许念真就为他打掩护,“田哥出门办事去了……”
许念真收拾好东西,走出了办公室。已经三月底,日头渐长,已经快七点了,天色还没黑下来。
她在街上胡乱走了一圈,最后决定去漫客吧打发时间,刚到漫客吧门前,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转而打车去了“哆来咪”。
她知道樊一晨爱到这里来小坐,她弄不清楚自己想干些什么,到这里来,是想遇上他吗?
细算起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他对她死心了吧?或者是终于醒悟,她真不是他想要的那杯茶?
时间还早,酒吧里人少,她独自喝了几杯,不知不觉地,酒吧里热闹起来,她有了几分醉意,心头竟无比期盼着樊一晨会出现,以便她借着酒意,有勇气上前去质问他:“这些日子你跑哪儿去了?”
但是樊一晨始终没出现。
终于离开“哆来咪”的时候,许念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些暗藏的期待与希望像肥皂泡,一颗颗地被针尖戳破。
她没有打车,而是步行回了家。走在路上,抬头仰望,星空满天。她突然想起曾有一夜,他载她至山顶,天色渐明,但天边隐约仍有繁星。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有些好笑地自嘲起来,今晚这是怎么了,她变得如此婆妈与矫情?
刚走到楼下,一辆熟悉的车落入眼帘。她的心霍地一跳,这可不是樊一晨的车嘛!她惊喜交加,赶紧四下里打量一番,突然听得一声轻笑,“喂,我在这里!”
许念真循声看去,树底下站着的人影,可不正是樊一晨?!月光依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许念真呆呆地看着他向自己走近来,心头五味杂陈,想笑,想怒,好像都很困难。
他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佻地发问:“许小姐,有没有想念我?”
许念真定一定神,啐一口道:“想念你个头!”
她越过他,就要朝家门走去。
冷不防他大手一伸,径直把她搂在怀里。初春的夜还是凉意森森,他的怀抱在此时便显得格外温暖,许念真陡然便生出几分贪恋来,靠着他不想动弹。
事实上他把她揽得紧紧的,灼热的唇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我想念你。”
这句话他放在心里很久了。这些天,他是真的特别特别地想念她,每天晚上他都想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他想念她。
可是他了解许念真,她表面柔弱,实际上脾气却很犟,她也许一看到是他的电话,根本就不会接。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许念真眼眶一热,这一刻,她几乎就要缴械投降了,管它什么后果,先尽情享受这一刻再说。
然而,长期的自我提醒与自我禁锢,还是让她犹豫了。
她伏在他怀里,心里千般万般想要伸手紧紧搂住眼前这个男人的腰,但事实上,她僵硬着身体,任由着樊一晨拥抱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樊一晨才道:“我带了酒,陪我喝两杯……”
许念真低声道:“我不会喝酒。”
樊一晨把她推开一点,审视着她,“你不会喝?”
许念真避开他的目光,虚弱地道:“你不是说我不能喝吗,又说我酒品不好……”
樊一晨正色道:“和我在一起可以多喝点,就算是乱性也没关系,我受得住。”
许念真忍不住扑哧一笑,白他一眼,啐道:“想得美!”
樊一晨把脸埋在她肩窝里,满足地叹息一声,“这样靠着你真好……”停顿一会儿又说,“但是我真的有点饿,想吃饭,吃肉,顺便喝点酒……”
许念真败下阵来,“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