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30日,百度、goolge、soso中的所有搜索引擎都无法查找‘家乐福’的有关消息。
而我的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你所有的音讯?
现在才明白,走到一起只是缘分,一起走下去才算是幸福。
所以,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段美好的缘分,与幸福无关。”
——华丽。
徐惰毕竟是一个太简单纯粹的人,失恋带给他的痛苦,很快就像他穿过的每一条牛仔裤和帆布鞋,那些他穿着穿着就脏了、穿着穿着就破了、穿着穿着就不见了的牛仔裤和帆布鞋,因为他从来都不洗这些,跟使一次性筷子似的。
所以这厮痛着痛着就不痛了,痛着痛着就忘了,痛着痛着就笑了,没心没肺的笑了。
就在徐惰刚刚失恋的那段静好无恙的岁月里,我和唐娅大吵了一架,争吵的原因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吵的特别凶,她第一次跟我说:“我们分手吧。”我像一只收拢翅膀的鸟,扇动翅膀时的激情和自信迅速黯淡下去,点点头说“好,分手就分手。”
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瞥见她的眼泪像夏天的雷雨倏忽而至,汹涌而下。我的腿仿佛灌满了铅块,又仿佛是唐娅在眼泪里下了毒,让我无法动弹。
可是等我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走的很远了,我看见她的脚步那么从容、那么轻快。娇艳的阳光洒进我眼睛里的树荫,可是依然无法驱逐心里如荒原般越来越辽阔越来越广袤的大片寒冷与苍凉,失落似暗地潮湿的藤蔓缠住了心脏最不设防的地方。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启用分手威胁彼此,那也是唯一一次吵架后我强忍了一个礼拜没有主动去找唐娅道歉。
刘鬯他们几个都说女孩不能太宠了,太宠就成了溺爱,溺爱能让她更加无理取闹。于是下定决心这次我不再先妥协了,每日每夜与徐惰他们厮混在一起,并且期盼唐娅能够先向我示弱,哪怕就这一次先主动找我。
就在那个礼拜的最后一天,我趴在课桌上,拿着笔在《西方经济学》的扉页画一个小姑娘的背影,画着画着就觉得越来越像唐娅,接着想到她跟我说分手时决绝的脸,脑海里反复上演同样的场景,疼痛就在心里膨胀开来了。
我正痛的层叠反复、妖艳浓烈、噼里啪啦的时候手机响了,打开手机屏幕前我做了一个简短的祷告,虽然我之前从来没有跟上帝或者是佛主沟通过,但是那次我央求他们保佑手机里的短信是唐娅给我发的,其内容是苦苦哀求我不要抛弃不要离开她。
然后我信心十足的打开短信,看见的竟然是夏小猛的名字:“华丽,快回宿舍来看热闹。”用唐娅的话来形容“你没有纯洁的思想没有关系,但是你用不纯洁的思想来算计我就是邪恶了。”这厮自己老旷课,总想法设法诱拐又怂恿我也旷课,多不厚道多恶贯满盈。
于是我坚决的给他回了条短信:“我不去,你自己慢慢欣赏吧。”
“别后悔啊,兄弟我够仗义的了,这可关系到你小子的名誉。”一会又收到小猛的回复。
我最害怕自己后悔,于是我收拾好课本,蹲下来在众人诧异又司空见惯的眼神中慢慢矮着身子挪向后门。
教室外面,整个天空像个婴孩的脸,皱巴巴的。
宿舍大院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果然热闹的跟百年难得一见似的,我不由的夹紧课本,怀揣满满的好奇挤进人群中。
拨开人群,我看见一个穿着橙色T恤个子高挑的女孩,正在分发类似传单的东西,周围的围观者每个人都发到一份。因为一直背对着我,所以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一对大大的耳环在她耳朵上晃晃荡荡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只手握着一支大大的彩虹棒棒糖,一只手紧紧攥着只顾着发传单的女孩的衣角。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这女的真漂亮。”“这么年轻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女儿?”“这不是都市版的秦香莲吗?寻找都市版的陈世美。”“照片上的男人怎么这么眼熟?”
我摇头晃脑的瞥了旁边女同学手中的传单,一张A4的白纸上面印着一个男人的脸,跟悬赏通缉令似的,也没仔细看就绕上前去打算讨一张通缉令研究一番。
“拜托大家帮忙找一找,他很久没回家了,女儿很想她爸。”那女生的声音怎么如此的耳熟?
走到一半,我的脚步闻声僵硬在半空中不能动弹,第一反应就是脚底抹油赶快跑,可是来不及了,我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叫唤我的名字“华丽!华夏你爸来了。”那个机灵的小女孩把手里的棒棒糖一扔,“噌”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叫我“爸爸。”
唐娅捧着一沓传单,传单上有我变了形的脸,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骨子里的表演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红着眼、扁着嘴,挂着一副生长在万恶的旧社会里常常受气的小媳妇的表情,尤其是她后面的一段话,让我毛骨悚然:“对不起啊,华丽,原谅我就这样带着女儿来找你,你别赶我走啊,你在学校沾花惹草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别跟我离婚好吗?”
“爸爸、爸爸”膝下的小女孩紧紧的抱住我的腿口口声声叫我:“爸爸。”
懵了,我懵的天旋地暗哭笑不得,周围唧唧喳喳的,几十双手对我指指点点的,像我真犯了令人发指罄竹难书的罪恶,我蹲下去把小女孩抱进怀里,又像赶鸽子似的吼:“散了吧,别看了,都散了吧。”
围观的人群岿然不动,我只好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抓住唐娅的手就往外跑。
“你弄痛我了。”唐娅甩开我的手,站在那里不愿离开。
“你走不走啊?”
“你保证不打我,我就跟你走。”唐娅还在那演戏,眼睛里悄悄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还打女人啊?”
“你看这个男的太差劲了。”
古人说众口铄金果然诚不欺我,在一片谩骂与指责声中我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我本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并且有浓烈的‘大男子主义’的人,而唐娅正在对我无理取闹,用恶作剧抵毁我清白无暇的名声,我却没有感觉到窘迫,反而越看唐娅越觉得她调皮可爱,甚至想无论她对我做什么我一定都不会生气。
“那好,我跟你走吧。”
记忆穿过时光的褶皱,宿舍楼前拐角处一团锦簇的花朵正在满是灰白色的天空里寻找立夏的蓝色光斑。我抱着一个乖巧的小女孩,牵着一个穿粉色齐膝的小礼裙橙色T恤的大女孩匆匆穿过花朵旁边的青色矮墙,遥远的正前方有一杆高耸入云的烟囱,烟囱顶上有盘旋的浓烟。
我假装恼怒的瞪了大女孩一眼,发现她看我的眼神里渗透出湿濡的缱绻带着柠檬片一般的忧伤,看见我恼羞成怒,她便握紧我的手开怀大笑起来。我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把我脸上阴晴变幻的表情当成马戏团的小丑饶有兴趣的欣赏着。
“姐姐,我不用再叫哥哥爸爸了吧?你不是说哥哥会带我去吃儿童套餐吗?”
“小妹妹这个姐姐是个骗子,你的儿童套餐没有了。”
“果果,哥哥现在就带我们去吃肯德基啊。”唐娅哄完小孩,立刻凶巴巴的恐吓我:“华丽,你要是得罪了她就会死的很惨,你知道她什么来头吗?”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真叫华夏吗?”我一听怀里的小女孩大有来头,立马嬉皮笑脸的去巴结。
“哥哥,告诉你就带我去吃肯德基吗?”
“咳,这么小就会跟大人谈条件啊?行,告诉哥哥就带你去吃肯德基。”
“那哥哥跟我拉勾勾。”我伸手去勾小姑娘软软的小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现在可以告诉哥哥了吧?”
“姐姐说我叫华夏,但我的名字叫夏李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