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的太阳终于放弃了她对万物的过分热情,收拾起缕缕的阳光准备下班。
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多起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可嘉和景谦已经在芝大厦应该存在的地区整整走了一个下午,而目的地却好像一直在和他们捉迷藏一般,迟迟不肯露面。
“天哪,我们难道在找一幢幽灵大厦吗?”可嘉一屁股坐在了人行道一侧的绿化隔离带边上,她揉着又涨又麻的双腿,一脸的抱怨。
“呵呵,也许是它听说你要回来寻仇,因为畏惧你的腾腾杀气,所以改头换面躲起来了。”
“改头换面?”
“改头换面!”
在刚才寻寻觅觅的过程中,宋可嘉和袁景谦一共绕着这个区域走了四次,他们几乎找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问了很多人也没有发现任何一栋建筑叫“芝大厦”,但同时他们也四次在一座名为“美欣中心”的办公楼面前经过。那里距离袁景谦看见那块“芝大厦,向前1500米”的指示牌差不多刚好一点五公里左右,而且就他们目前对这个区域的认识和了解,这里根本就是再也没有第二座可以称之为“大厦”的建筑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可嘉和景谦决定再绕一圈,对“美欣中心”一探究竟。
美欣中心——远看就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而已,但这个玻璃盒子里面可是充满了高科技的产品。在每一片的玻璃幕墙的背后都装有金属的百叶窗帘,这些百叶帘可不是普通办公楼使用的那种。它们全部由电脑统一控制,可通过分析太阳光的强度来自动调节角度,以达到节能的效果。内部的空调系统可参照不同房间舒适度的设定自动调节温度和风速。等等这些先进的系统使“美欣中心”能在城市的西北角一样成为世界顶级企业争相设立办事处或分公司的首选之一,而大家都几乎已经忘了它曾经是发生过一起严重施工事故的“芝大厦”。
大台阶的入口广场,郁郁葱葱的街头绿化,前卫艳丽的现代雕塑,窗明几净的玻璃大厦——这就是美欣中心。宋可嘉和袁景谦站在美欣中心广场的喷泉前,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对于可嘉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根本无法激起她任何失去的记忆。
景谦看着站在身边一脸茫然的可嘉,关心的问道:“是不是想不起什么?没关系,也许这里根本就不是呢,我们继续找!”
“可是,这里已经是最后的可能了,”可嘉失望的看着周围匆匆回家的人群,突然又微笑着对袁景谦道,“也许真的像妈妈说的‘出事受伤那种痛苦的回忆,能不记得最好’。”
“嗯,也许伯母说的对哦。”袁景谦边说边拖着可嘉的手向大厦的门口走去。
“景谦,你干什么啊?”
“里面好像有个咖啡店,我们进去坐坐吧。”
“不要这么奢侈吧?”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远的地方,吃苦夏令营了一下午,总也可以梢抚慰一下自己疲惫的身体吧。”
“嗯,有道理,”可嘉使劲的点了下头,“不过,你买单。”,然后大踏步的跟着景谦进了美欣中心。
“Will be coming
soon!”还真是倒霉,看来一事不顺,事事不顺。这家已经在大厦外面张贴广告的咖啡店根本就还没开始营业。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两个人只能垂头丧气的又向门外走去。
“喂!小姑娘。”
“说你们两个呢。”
景谦和可嘉被门卫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我们吗?”
这幢大厦的管理员向他们走了过来,可嘉和景谦心里只打鼓,难道他们犯了什么错吗?比如要先登记什么的?
“你,我好像见过。”管理员盯着宋可嘉上下打量着。
“我?我们好像没有见过吧。”可嘉被看的脸都有些发红。
“你,是不是去年那个在这里出事的女孩?”
“这里?这里难道是芝大厦?”袁景谦一下反应过来,赶紧问道。
“对,这里以前叫‘芝大厦’,不过没施工多久就出了那个事故,开发商怕留下不好印象,没过多久就改了现在的‘美欣’这个名字。”
“那天你在场吗?”可嘉急切的追问。
“我在场。我一直就是这家公司的人,那天正好我当班,就看到你直往里冲。我就拦住了你,你说你要找一个搬运工。你不记得了?我还给过你一个安全帽呢。”
“工人?”
“然后呢?”
“你进工地后不久,我就听到大楼那边‘轰’的一下响声,接着就有人叫‘出事了’。我还奔过去救援的呢!”
“你好记得他的名字吗?”
“不记得了。”
“那谢谢你了。”宋可嘉和袁景谦道谢后向门外走去。
“他好像姓唐。”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大厦管理员在背后喊了一声,可嘉回过头对他报以微笑,再次道了谢和景谦走了出去。
“你在加拿大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冷?是不是每天都只能说英语?是不是每天只能吃肯德基或者麦当劳?是不是面条比披萨还贵?是不是那里男生都很帅啊?……”
“Stop!”许明琪用手一把堵住了还想不断发问的宋可嘉的嘴,“问题能不能一个一个地提啊?”
可嘉既然被捂着了嘴,就只能使劲的点头。
“我是住在加拿大的多伦多,那里并没有冰天雪地,其实气候还很不错。”明琪松开手,躺在可嘉的身边,盯着天花板,喃喃道,“但我感觉我是真正属于这里的。”
“那语言呢?你适应吗?”可嘉用一个手支着自己的脑袋继续问道。
“还好吧。反正最先还是要去读一段时间的语言学校,生活里也就是一些基本会话而已,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我?除了知道可乐和七喜英文怎么说,其他一概打包退还给了老师。”
“那可不行。”明琪也转过身用手支起脑袋,面对面严肃的看着可嘉,很郑重其事的说,“以后我要求你必须用英文给我写信。”
可嘉吐吐舌头,“这下可完了!”
“完了?怎么完了?”
“我担心的是你完了!”可嘉用颇怜爱的眼神看着明琪,“我写的英文信估计你根本就没法看懂,所以你要连猜带蒙的还不累死你啊。”
“唉!”明琪回过了身,看着天花板,“为了你这个爱哭鼻子的家伙,累点又算什么呢。”
可嘉突然一下扑到明琪的身上,抱着许明琪撒娇的说:“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喂!你,这干什么啊?我可没有特别嗜好。”明琪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用手想掰开可嘉的手。
“明琪,”可嘉不但没有松开明琪,方而更用力赖在明琪身上,“你那次说的‘临风’是谁啊?”
明琪停了下来:“我说的只是‘玉树临风’而已,你听错了。”
“哦?”可嘉半信半疑的回了一声。
“我看袁景谦这个小子对你还蛮好的嘛。”
“他啊!”可嘉放开明琪,和她并排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还好吧。”
“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嘛!你可要好好珍惜和他的缘分,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嗯!我知道,你也要快快乐乐的生活哦。”
“嗯,会的。”
“你带我去吧!”可嘉拉着袁景谦的手哀求道。
“我觉得那个讲座一点都不合适你听!更何况为了这个,你还必须要逃课,那可不行。”
“那也算是一个绘画讲座嘛!而且那两节课也只是自习的专业课而已,那个简单的作业我早就干完了。”
袁景谦被折腾了整整三个晚上,绞尽脑汁才讨论出一个构思,那个作业真的算简单吗?
“那好吧!今天下午二点半,你到学校正门口等我。”
可嘉可谓是天生的路盲,虽然去过F大十几次了,但基本还是不认识路。一次袁景谦约她在大礼堂门口见面,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人影。打电话联系,每次都说就快到了,最后景谦只能让可嘉站在原地别动,自己跑去找她。后来才知道可嘉绕着学校走了三圈,问了好多人,愣没找着大礼堂。
下午一点半,微积分的代课老师还在黑板上奋笔疾书没完没了的计算公式的时候,可嘉却一边回想着中午吃的牛肉面,感觉老板给的牛肉比前几天少了好几片,一边无比渴望着门外的下课铃会随时随地的响起。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想去听“用手触摸的美丽——给看得见和看不见人的绘画”,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曾经差点变瞎吧,所以听说有这样一个讲座就特别感兴趣。而且听说这次来的可是一位国际大师——马特?芮恩,并且芮恩先生还曾经在中国学习过,而他当年在中国的授课老师就是可嘉现在的油画课老师——老司马,错,是司马教授,她第一次感觉到虽然司马教授身高只有一米六五,而且身体很瘦弱,但现在在她心里却十分的高大。
“没有理由把残疾人与健全人分开……”台上的马特?芮恩在用一口流利的德式普通话诉说着自己是如何开始这项全新的创作的,台下的宋可嘉左手支着脑袋,右手随意的在速写本上涂鸦着。也许自己也能为这个弱势群体做些什么呢?若是失去了欣赏美丽的绘画的能力,她宋可嘉早就已经发疯了。芮恩用五年时间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纸,采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可以使线条在拷贝上形成小小的凸起,它的出现使盲人能慢慢感觉出绘画的存在和意义,但它现在还只能表现一些比较单纯的画,如果要体现内容复杂的绘画还有很大的难度。可是欧洲那么多的成名大师,在一幅油画里要表达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如果没有见过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提香、拉菲尔、凡高、塞尚等等画家的画,那又怎么能说你看过油画了。此时在宋可嘉的心里有一个很强烈的心愿,她要让所有不能看见的人们看见世间所有的美丽事物。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这个特殊的讲座已经走到了尾声,马特?芮恩正在回答一些同学提的问题,可嘉决心等结束后要向芮恩先生表明心志。就在她准备合起速写本的时候发现在刚才涂鸦的地方竟然画了一个陌生男生的背影。黑色的体桖衫,挺拔的身材,散乱的短发,这绝对不是袁景谦的背影,也许只是以前见过的谁吧,可嘉没有再在意,她现在要上台去拜师了,^_^
挺拔的身材,散乱的短发,就在她向台上走去的时候,在大礼堂的门口一闪而过刚才还活在可嘉速写本上的男生背影。难道是幻觉,那个背影的主人是谁?他会了解自己失去的记忆吗?
宋可嘉向门外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