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会有不鸟……不要他的女生吗?
“喂!”
康宛泠好奇地顶了顶死鸡的胳膊。
“她是谁啊?”她还真想看看那个连万人迷的“影帝王子”都得不到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是我们学校的,还是跟你合作过的演员?”
应该是某个大牌女明星吧。毕竟在学校里,能够达到季大影帝这种极品程度的女孩实在是找不出几个来。
“如果是演员的话……”她喃喃自语着,皱起了眉头,“那事情就难办了啊。我怎么知道她会在那里出现呢,而且即使找到了她,说不定人家身边有几十个保镖也没一定啊……”
“不会吧!”死鸡笑着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都还没说是谁呢,你现在就开始发愁,会不会也太早点了?”
她拍开他的爪子。“反正能被你看上的女生绝对不简单。她到底是谁啊?”
“她……”季昱成向后躺倒在了防水垫上,拉过毛毯来盖好自己,“其实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单纯透明得只要有心事,谁都能从她脸上看出来。虽然有点笨笨的,但还算有才华,也还算善良……”他抬眼望向满天繁星,一抹温柔的笑意慢慢浮现眼中,“除此以外,想来想去都觉得那是个满身缺点的家伙,自以为是,倔强骄傲,不懂幽默,还总是摆出一副一脸正义的样子……如果用动物来形容的话,她倒挺像一头固执的驴子的……”
说是“满身缺点”,但在这个臭小子的眼里,这头“驴子”一定满身都是“可爱点”吧?
呼……
真是不明白胸中这口浊气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这就是女人的虚荣天性——只要有男生在自己面前赞美别的女孩子,就会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啦!”她打断了他,“我只是问你她的名字而已,又没叫你写一首诗出来。”
“哈!吃醋了!”他得意地笑了起来,把手指向她的鼻子,“姐姐~,看你这一脸酸样,你不会是真的吃醋了吧?”
吃这个家伙的醋?!还是等下辈子再下下辈子吧!!
她推开毛毯站了起来。
“喂,几点啦?”她转头看看远处路灯照射下空空荡荡的公路,“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还得开好长时间的车呢。”
“现在是凌晨一点。”他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她身后传来,“学校的大门应该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锁上了吧?”
“你怎么不早说?”她猛地转过头来——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有三个选择。”死鸡把她的包包垫在脑袋后面,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第一,我把你送回家。不过,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从学校逃回家里,相信你老爸老妈应该会有一肚子的疑问吧。”
这个方案可以直接cancel了。
“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你今晚住我那儿……坏了!我屋里都没有整理过诶,实在乱得不能见人。不如……”季昱成坏坏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我们去宾馆开房间吧,怎么样,姐姐~?”
“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她恶狠狠地踩着黄沙,几步跨到了他的身边,“要是你接下来还是这种不三不四的提议,”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活埋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死鸡耸了耸肩,“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什么?”她抬头环顾周围——有没有搞错,在这种地方过夜?这里风这么大,又这么潮湿,四周荒凉得像火星一样,而且搞不好睡到半夜还会有小螃蟹爬到她身上来作窝……“不行,我没办法睡在这里。”
“不睡正好。”季昱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我还担心两个人都睡着了会不安全呢。现在好了,有你醒着,我就可以睡了。”他闭上了眼睛,“姐姐,你可要提高警惕,时刻保护我的安全哦……”
“喂!”她连忙踢他,“我可没说我愿意站岗哦!喂,死鸡!喂喂……”
一阵轻微的呼噜声从那家伙的鼻腔里传了出来。
要不是他长得这么完美,她说不定真的会一脚对着他的脸踹过去的——强忍住那股对某人拳打脚踢发泄一番的冲动,康宛泠脚跟一转,恼火地向海边走去。
迎面而来的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把衣服拉链拉到下巴上,双手伸进外套的口袋,她的脚步停在了扑上海滩的浪花边缘。
不远处的漆黑水面上,又有一道细细的白色海浪向这边涌来。
转身看了眼在篝火旁熟睡的季昱成,再回头看向眼前夜幕下的景色——被微风吹皱的海水打碎了星星的倒影;点点波光在海面上闪烁,和深蓝色犹如丝绒的天空中的星光交相辉映;伴随着一声又一声轻柔潮汐的,则是连绵不断的浪花。那些白色的泡沫围绕在她的脚边,淹没了螃蟹挖出的小洞,也掩盖住了美丽的贝壳。
弯下腰,捡起一枚被海浪带来的小贝壳。在星光的照耀下,这枚贝壳散发出淡淡的紫色珠光。把它握在手中,她沿着海岸线慢慢而行。
午夜的海边空旷无人。虽然间或有一两声海鸟的叫声传来,却只能更显出此刻的宁静寂廖。
“……那种安静的感觉,是来自心里的……”
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远处海平面的上方,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在夜幕中划过。
流星!
某句忘了曾在哪本书上看见的诗在脑海中闪过——
如果某天/你看见一闪而过的流星/亲爱的/请记得那是因为我在你的天空寂寞飞过……
她应该马上许愿的——她停下了脚步——可是……如果说有人在她的天空飞过的话……那个人又究竟是谁呢?
当篝火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小心翼翼地不去惊醒蜷缩在毛毯另一边熟睡的康宛泠,季昱成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为火堆加上了几根树枝。
因为有了新生力量的加入,那把红色的火焰瞬间又明亮温暖了起来。
坐回垫子上,他把被自己拿来当枕头的包包轻轻地塞在了康宛泠的头下,接着,再为她盖好毛毯。
那家伙也许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了。就着火光,他打量着她眼睛下的那两个黑眼圈;还有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就好像即使再温暖的火焰也不能为她染上红晕一样。
究竟是什么让她这样心神不宁?
是姓费的那小子的伤势,还是他即将要成为别人新郎的消息?
反正——他猛地转移视线,看向夜色中的大海——答案无论是哪个,都不会是他想听的。
可能是因为海边太冷了吧,后脑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了。他不耐烦地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一把药扔进嘴里。
她在他身边的毛毯里动了一下。
“不要……”康宛泠模糊不清地说道。
那家伙做梦了。他把药瓶塞回口袋,转过头来,看着她伸在毛毯外握成拳头的双手,和睡梦中越皱越紧的眉头。
“小心!!”她尖叫道。声音响了起来。
“喂!”他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醒醒,你做噩梦了!”
她却开始疯狂地摇头。
“住手——!!”她凄厉地喊着,眼泪从眼角流出,“不要……”
她猛然醒了过来。张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虽然只有稍纵即逝的片刻,他却依然从那对栗色的眼眸中读出了一望无际的惊惶和痛苦。还有她的手……尽管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她的手却仍然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的死死拉着他。
“怎么了?”他问道。
她摇摇头。
“不会是梦到许静莲了吧?或者,难道是君姐?”他试着开玩笑,“在我碰到过的女人当中,就这两个最可怕了。”
“不是,都不是……”她想笑,可是那个努力却反而引出了更多的眼泪,“是……是费烈……”
费烈。
季昱成撇了撇嘴。“哦~,那个天才。”
他想抽开手,她却更紧地拉住了他。
“我……我总是会梦到他的手被刀子刺穿……”被泪水沾湿的头发纷乱地覆盖在她的脸上,在黑发的衬托下,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只要一闭上眼睛,那把闪着光的刀子就会在我眼前出现……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她蜷缩起了身子,哽咽失声,“现在我甚至连睡觉都开始害怕了……我该怎么办……”
所以……
这就是那两个黑眼圈的答案了。
即不是因为天才小子的伤势,也不是因为某人的婚礼,而是因为一个噩梦。不过……他自嘲地冷冷一笑,这有区别吗?
“我……该怎么办……”她还在他的身边喃喃自语着。或许是因为最近一直都没有睡好的缘故,就这样流着泪,她又渐渐地睡着了。
该怎么办?!
他应该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他应该一把把这个该死的女人扔进海里;他应该立刻跳进奔驰车里飙上200码的速度离开,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应该……
她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什么,更紧地缩向了他。
他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可是……他的手却依然落在她的肩膀上,为她拉紧了毛毯。
清晨五点,当校工打开S大学校大门的时候,那辆红色的跑车在校门外的柏油马路上缓缓停了下来。
今天会是个阴天。
坐在驾驶座上,季昱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车玻璃外阴沉沉的天空和同样阴沉的街道。
还记得他曾看过的某部卡通片里有这样的片断:放学了,一个男孩跟在他喜欢的女生身后。当那个女孩子发现了他的时候,他支吾了许久,最后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一句话:“阴天,晴天和雨天,你喜欢哪一天?”
“阴天!”小女生回答。“我也是!”那个男孩说道。接着这对傻头傻脑的男生女生各自走开,幸福而又莫名其妙地慢慢走上了云端……
真是……白痴。
由白痴导演拍出来的给白痴观众看的白痴电影。
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的车厢里,流淌着电台中正在打榜的某首歌曲。
……
我的眼光随你飞舞
我的话在嘴边反复
该怎么介绍才清楚
没人帮助我
没人理解我
只能让自己对爱放下自我
暗恋的情书爱在心深处
为你
我尝尽青春的酸楚
……
一样的白痴。
由白痴男人唱出来的给白痴听众听的白痴歌曲。
“呃……”
坐在他身边副驾驶席上的康宛泠动了一下。
“谢谢你把我送回来。也谢谢你的……约会,”她低声说道,“昨天过得很……丰富多彩。”
后脑再度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随手拿起置物架中的墨镜戴上。
“不客气。”他淡淡说道。
“我……”她犹豫了一下,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来,“这是我昨晚在海边捡到的,”她把手伸到他的面前,“送给你。”
他瞄了一眼。
那是一枚小小的再普通不过的贝壳,在清晨的天光下,这个淡紫色的玩意儿看上去和菜市场里那些被踩在脚底的蚌壳碎片没什么两样。
“阴天,晴天和雨天……”他从她手上接过贝壳,“你喜欢哪一天?”
她一愣。“什么?”
“算了。”他漫不经心地把贝壳扔进了手套箱。“谢谢。”
贝壳一路滚过各种杂物,最后落在了某个黑暗角落。
她看着他砰地关上手套箱,接着转头看向他在墨镜遮盖下的侧脸,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选择放弃。
“那么,再见。”康宛泠拉开门把手,却又停了下来,“你……”她的视线停留在他有些太过苍白的脸庞上,“不舒服吗?”
“我?”他的眉毛在墨镜后嘲讽地高高挑起,“谢谢关心,我好得很!”
她终于下了车。车门在她身后砰然合上。
他看着她在窗外渐渐走远。
那个穿着绿色外套背着大书包的纤瘦身影慢慢走在落叶满地的人行道上。清晨的风吹起微乱的长发,她低下头抱紧了胳膊。
无视后脑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他轻踩油门追了上去。
“喂!”季昱成摇下车窗。
她转头看他。
“我应该有跟你说过,”他笔直地凝视前方,“我什么时候提出分手,我们这段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就在什么时候结束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岩石般冷漠的侧面。
“唉,”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转过头来,“原以为我们应该能持续上几个礼拜,没想到,我果然还是忍受不了你的无聊诶,姐姐~”他的嘴角上扬,白晰漂亮的脸庞上绽开完美无缺的笑容,“我看……这场玩笑还是到此为止吧。”
她依然没有说话。
在这个阴沉、安静得就连空气都仿佛停止流动的瞬间,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只有电台中那首喋喋不休的弱智歌曲。
……
谁能告诉我
谁能理解我
只能怪自己习惯不说爱慕
暗恋的情书你不懂阅读
我却让时间像烟花一样溜走
……
他不耐烦地按下面板上的CD键。顷刻间,喧嚣吵闹的重金属摇滚乐便刺耳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死鸡戴回墨镜,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
“拜~”
他朝她摆了摆手。接着脚下油门一踩,那辆红色的怪物便咆哮着窜了出去,带着能够把死人都吵醒的高分贝音量消失在了街那头的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