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担心。”清清应着。
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明叔瞧着未有动筷的龙清清,也只能沉默的守在一旁了。
“明叔。”清清抬头,看向明叔。
“侧妃有何吩咐。”明叔上前一步。
清清站起身,指着桌上的饭菜,说道:“你让他们撤了吧,我没什么胃口,想出去走走。”
“这......”明叔看着那都没动过一下的饭菜,犹豫道:“侧妃,当真一点都不吃吗?”
“嗯,撤了吧。”清清淡淡的应了声,踱步从明叔的身前走离,向着院中走去。
她现在十分确定,豫尧必定回来过!
明叔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轻叹了一声,吩咐道:“把饭菜都撤了。”
“是,明叔。”几个小丫鬟忙上前,陆续端着一盘盘未动过的菜肴,离开了厢房。
明叔一撩袍边,匆匆地走了出去,走小路绕过了清清所在的地方,向着东院奔去——
清清眼角瞥望着那匆忙离去的明叔,嘴角微微地往上勾起,看来她猜测的没有错,豫尧还在豫王府内!
..........................................
“叩叩”两声,令在房中的豫尧,抬起头。
“王爷,是我。”明叔在房外出声道。
豫尧瞧了眼站在房中的男子,说道:“你先去内堂。”
“是,王爷。”男子向着豫尧抱拳后,隐身进入了内堂。
豫尧整了整衣袍,出声道:“进来吧。”
明叔推门而入,曲着身,走向坐在书桌前的豫尧,“王爷,怕是你不出面,侧妃是绝不会进食的。”
“怎么了?”豫尧眉头轻蹙了下。
“侧妃怕是察觉到了什么,刚才奴才让人送了饭菜过去,侧妃筷子都没动一下。”
“七嫂......”豫尧低头沉思。
“王爷,这楚王爷可还有救,奴才光是看着侧妃......就觉得这心里头难受。”明叔担心的问着。
“明叔,七嫂那边你先多注意着,让人好生伺候,我暂时不过去了。”
“可......王爷,奴才的话,侧妃怕是听不进去。”
“没事,七嫂是个聪明人,她不会亏待了自己,我必须要进宫去了。”豫尧虽说心有担心,可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楚歌这次是凶多吉少。
可他并不觉得七哥会就这么任由老三,把自己的脑袋搬了家。
“那好吧。”明叔应道。
“明叔,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王爷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本就是奴才该做的。王爷自己也要多保重才是。”明叔望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主子,关切道。
“嗯。我会的。你先出去吧。”豫尧应着,挥了挥手。
明叔向着豫尧作揖后,转身离去。
明叔一走,那隐身在内堂的男子,再次出现在豫尧的身前,“王爷,是不是需要提前行动?”
“这件事我还要斟酌一下,你先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是,奴才这就去办。”男子应道,转身欲离。
“等等。”豫尧猛地抬头,唤住了男子。
“王爷?”男子回身,看向豫尧。
豫尧看着男子,嘴巴张合了下,最后仅是挥了挥手,说道:“没什么,你去吧。”
男子看着豫尧片刻,应了声,转身离去。
豫尧跌坐在椅子上,他以手托着自己的额头,轻叹了一声,“七哥,你可真会给我找难题,你这难题要老八我怎么去给你摆平?”
..........................................
明叔从东院出来,就接到了小厮来报,说是楚侧妃要离开豫王府。
明叔心头一紧,忙领着小厮向着大门口跑去。
清清命人准备了马车,人不过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明叔的声音传来,“楚侧妃等等——楚侧妃等等——”
清清转过身,看向正匆匆跑向自己的明叔,脸上扬起端丽的微笑,“明叔。”
“楚侧妃,您这是要去哪里?这王爷可是千叮万嘱,要奴才好生伺候您,您这是?”
明叔抹着脸上的汗珠,瞧着龙清清,问道。
“明叔,我想回楚王府了,豫王爷不在,我这心里头老是不踏实,回去瞧瞧,才能放心。”清清说道。
“这,这怎么使得,侧妃这一走,王爷还不把奴才给剁了。”明叔忙摇着头,阻止清清,道:“侧妃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这楚王爷能有什么事,老燕王不过才刚过世,宫里头要忙的事多。王爷与楚王爷必定有事在身,才会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我知道,不过还是想回去瞧瞧,毕竟那里是我的家,真到了家门难道还不回么?”清清语气柔和,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清雅。
明叔倒是没话再说了,看清清的神色,绝非是自己能阻拦得了,而且她说的也合情合理,若是强行拦着,反倒不妥。
思前想后,明叔说道:“既然侧妃这么坚决,那就让奴才陪侧妃回去吧。”
“明叔,你可是豫王府的总管,这豫王爷这会儿忙着宫里头的事,我怎么好还麻烦你。”清清连连摇头,“这实在是不妥。”
“王爷把侧妃托付给奴才,奴才岂能马虎了,这豫王府还不至于缺了个明叔,就垮了。侧妃就不要担心了,奴才这陪你回去,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明叔说着,忙让小厮去准备。
清清看着明叔,想来多说无益,既然明叔要送她回去,那就送吧。
在明叔的陪同下,清清坐上了前往楚王府的马车内,心思一路飘飞——
....................................
苍郁的山掩住了西沉的太阳,天地间一片暮色苍茫。
马车辙辙行驶在空落落的官道上,官道两旁,是连绵的山势和漠漠的翠林。
暮霭沉沉中,黑幽幽的灌木很茂密,夕阳的余晖似乎也不能完全浸透。清清依着窗,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祥和。
楚王府对她来说,算是家,可又不似家。
仅仅是一个称呼罢了。
“侧妃,马上就要到楚王府了。”明叔撩起了车帘子,向着车内的龙清清说道。
“嗯。”清清应着,要到了,路再长终有尽头。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清清端坐起了身子,只等着马车停下。
约莫半柱香过去,马车停了,明叔的声音再次从车外响起,“楚侧妃,楚王府到了。”
清清撩开了帘子,探身而出,率先跃入眼底的是浓黑的三个大字‘楚王府’,终于到了。
明叔放下了矮梯,扶着清清下了马车。
清清朝着那朱红色的大门走去......
那门上同样挂着两盏白灯笼,萧瑟静谧的四周,与豫王府的喧哗与庄严,截然不同。
与她记忆中的更是不同。
明叔先走上前,拍了拍大门。
等待了许久,都没见人来开门,明叔更为用力的拍了拍大门,并且出声喊道:“快开门,楚侧妃回来了。”
但,似乎仍是没有动静。
明叔回身看向清清,清清摇头,她不知道这里面是否还有人。
楚歌被李乾赐死,没有封了楚王府已经出人意外了,这楚王府里的下人,若是闻声而逃,倒也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
“侧妃,要不我们还是先回豫王府吧。”明叔上前,询问道。
“明叔,我既然已经平安到了楚王府,你还是回去吧。”清清轻轻地摇了摇头,向着明叔说道。
“这可不行,奴才还等着侧妃与奴才一同回去豫王府。”明叔摇头如拨浪鼓。
清清也不强求明叔,走下了台阶,向着后头走去。
“侧妃,您这是?”明叔快步跟上。
“这大门进不去,那就走小门。这么大个楚王府,不会只有一个入口。”清清说着。
“可这不是委屈了您么?”明叔皱眉,龙清清这次怎么说也算是从娘家返回,这进楚王府既然要走正门才是。
“现在非常时期,何必去计较这些。”清清并不在意。
明叔见她如此,也便没了话,随在清清身后,与她一同来到了后门。
明叔又上去敲门,没敲几下,倒是有人来开门了。
那开门小厮摸着鼻子,一脸倦容样,似没睡醒般的半耷拉着眼皮,瞧着那出现在门口的两人,含糊道:“要钱的走正门。”
“睁大了你的狗眼看清楚,什么要钱的!”明叔顿时瞪大了眼睛,气恼的看着这没规矩的小厮。
小厮被明叔一声吼,顷刻间清醒了过来,明叔他自然认识,这可是豫王府的大总管,谁人不识,他一个激灵打上,忙点头哈腰道:“奴才不知大总管到来,还望大总管恕罪,大总管里边请,奴才马上去请胡嬷嬷。”
“小兔崽子,看清楚了,这位是谁。”明叔见小厮一点没看龙清清,光是给自己拍马起来了。
小厮被明叔说的一阵迷茫,抬眼,这才看向了站在明叔边上的女子——
眼熟,可一时半会居然想不起来什么地方见过。
“这胡嬷嬷还真是懂得管教人,这奴才见了自家主子,都不知道请安。”明叔讽刺道。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这眼前人莫非是楚王府的侧妃——龙清清?
“奴才刚进楚王府不久,还望侧妃千万不要责怪了奴才才好。”小厮软了双腿跪了下来,向着龙清清求饶。
清清淡淡地瞥了眼小厮,说道:“去吧胡嬷嬷找来,本妃有事要问她。”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请胡嬷嬷,侧妃,大总管,请。”小厮连滚带爬的站了起身,忙迎进了清清与明叔。
明叔冷哼了一声,瞪了眼小厮,恭敬地向着龙清清,说道:“侧妃,这奴才有错,就该罚,您也太过仁慈了。”
清清看向明叔,笑道:“他刚入楚王府,不认识我也是自然。何况,我现在没那么心情。”
明叔见清清这般说,也只能暂时按耐住了那份怒焰,他确实是听说,这位楚侧妃在楚王爷没地位,就连个奴才都看不起她。
现在倒是验证了这一点。
小厮迎进了清清与明叔后,便匆匆地赶去请胡嬷嬷。
清清带着明叔向着楚王府的前厅走去,一路上不时会遇上向明叔请安,顺带着给她请安的下人。
明叔看那些争相向自己请安的下人,再看看那些下人对龙清清的态度,也难怪王爷会不放心,换了谁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气恼吧。
可,反观那楚侧妃,别说是气恼,脸上始终淡漠如水,似乎对这些都漠不关心。
敛去了眼底的疑惑,明叔随着清清来到前厅,这前脚刚进,后头胡嬷嬷就出现在了厅门口。
胡嬷嬷一身威严,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当家主母呢。
明叔鼻孔一哼气,看着胡嬷嬷说道:“胡嬷嬷,你这谱可是摆得越来越大了。”
“哟,明总管,你这不是折煞奴才么?”胡嬷嬷挥了挥手,让丫鬟沏茶,旋即看向那站在厅中的人儿,上前,作势道:“奴才给侧妃请安,恭迎侧妃回府。”
清清回身,低眼,瞧着胡嬷嬷,这多日不见,这胡嬷嬷倒是愈发的容光焕发了,楚歌的事,她是一点都没挂在心上?
“胡嬷嬷,大门为何没有守着?”清清问道。
“这大门怎么没人守着,这人都守着大门呢。”胡嬷嬷直起了腰杆,声音洪亮道。
“那怎么明叔敲了半天门,都不见人开门?”清清又问。
“不是没人开门,而是怕大门一开,就有人上门讨债。”胡嬷嬷回道。
“讨债?楚王府欠了很多债在外头?”清清目色渐渐地尖锐起来。
胡嬷嬷不以为然道:“瞧侧妃说的倒是轻巧,这么大个王府,您真以为什么都是花现银的么?这还不是都赊账,然后一月月的还。”
“哦。”清清应了声,慢慢地走上前,说着便要坐下。
“不许坐!”胡嬷嬷突然上前,拽住了清清的手臂。
清清目色一沉,问道:“为何不能坐?”
“这位置可不是你这侧妃能坐得。”胡嬷嬷盯着清清说道。
“是么。”清清淡淡的一样眉,甩开了胡嬷嬷的手臂,仍是淡定的坐在了主位上。
胡嬷嬷愕然地瞧着那端坐在主母位上的龙清清,低喝道:“你一个小小的侧妃,居然妄想要当家作主了,这是谁给你的权利。”
“胡嬷嬷,我虽说不过是个侧妃,可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清清轻扫胡嬷嬷,淡淡地问道:“你一个奴才,何以敢对我这做主子大呼小叫。”
“好啊,是不是当真以为咱们王爷落了难,你这能上脸了。”胡嬷嬷一口气憋在胸口,指着龙清清,喝道:“只要我胡嬷嬷活着一天,这个楚王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王爷出了事。”清清目光一沉,手一掌拍在桌面上,沉声道:“王爷有难,你这做奴才的不知道为主子分忧,竟然还敢在府里头,作威作福。胡嬷嬷,你不过是个嬷嬷,是个奴才,你穿得是什么,你这一身锦衣华服是怎么回事?老燕王尸骨都未有入土,王爷尚未脱险,你就敢穿戴如此,若是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楚王府没人了?”
胡嬷嬷怔怔地瞧着那高居在上的女子,这与她印象中的怯弱无能,完全成了两个人。
现在这个楚侧妃,哪里还有初见时的逆来顺受。
“龙清清,我胡嬷嬷怎么说都是楚王爷的奶娘,在这楚王府内谁不知道我虽说是个奴才,可也算是半个主子。就算你是侧妃又如何,王爷不过是给了你个头衔!”胡嬷嬷气得大吼。
“胡嬷嬷,这就是你楚王府的管教,我算是明白,这也就难怪,连个小厮,都能这般目中无人了。”明叔忍不住插嘴。这老泼妇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就算是楚王爷的乳娘又如何,还不是个奴才!
“明王生,我敬你是豫王府的总管,才对你礼让三分,别忘了,这可是楚王府,不是豫王府,还轮不到你来说事。”胡嬷嬷横着脸,向着明叔示威。
明叔气瞪了双眼,想说什么,却被清清所阻止。
“明叔,胡嬷嬷这话说的没错,这是楚王府的事,明叔就不必插手了。”
“可是侧妃,奴才实在是看不过去。”明叔看向清清说道。
清清朝着明叔轻摇了下头。
明叔知道不该管,也确实不容他管,见清清如此,便也只能收了声。
“呵呵,我就想,怎么侧妃这趟回来,就似变了个人,原来是这后头有人撑腰了,就可以不可一世了。侧妃,别忘了你的身份,就算王爷如今落难,你也是楚王府的侧妃,休想动了别的歪念,坏了皇家的颜面。”胡嬷嬷口出讥讽,同时目露凶光,警告着。
“我龙清清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王爷身处险境,我回来就是想要与他共进退。胡嬷嬷我原本是体谅你为王爷的奶娘,也是这楚王府多年的老奴了,也不打算计较,可现在你却是倚老卖老,不把主子放眼里,肆意妄为。我若是在坐视不理,这楚王府别说等王爷回来,就是再过几天,就都散了!”
胡嬷嬷身子颤了颤,强硬道:“侧妃简直是欲加之罪,老奴岂容你来说教。”
“好个胡嬷嬷。”清清扬眉一笑,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倏然,笑意褪尽,目光森冷的看向胡嬷嬷,沉声道:“来人!”
那些站在厅中的丫鬟,一个个惊若木鸡,不敢上前,呆呆地站着。
“侧妃,看来这楚王府里的奴才,都是一条心啊。”明叔在旁阴测测的说道。
“明叔。”清清瞥了眼明叔,这小老头还真是的。
明叔笑了,却也闭了嘴。
丫鬟们瞧着侧妃与明叔的谈笑,一个个都彼此对望了眼,现在楚王爷被皇帝赐死,他们这帮做奴才的本就人人自危,要不是碍于胡嬷嬷,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早就带着东西跑了。
现在楚侧妃来了,这整个人变了不说,就连豫王府的明总管都对她恭敬礼让,再蠢的人也知道,站在谁这边才是明哲保身的。
一个个想了个透彻,便也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