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一生,未出嫁之前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更何况像是夏府这样的豪门大户,皇亲贵族,规矩就是母凭子贵,要是他的儿子真的有什么不测,她的一生只怕也就毁了。年华已过,没有狐媚侍人的姿色,没有了留住男人目光的资本。色衰爱弛,已经成了真。能够抓住的,只能是多从这个当家的手中多捞到一些好处。
确认自己的儿子没死,妇人放心了不少,偷偷给看病的大夫塞了不少的银子,让他把自己儿子的情况尽可能地再说得严重一点。
“老爷啊,咱们的儿子差点就被人打死了,我嫁进夏家二十几年了,就只有九儿这么个孩子,他是我的命啊……也是老爷的亲血脉啊,九儿出身的时候,老爷还夸他长得最像是您小时候呢?我苦命的儿啊,老爷,妾身服侍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可要为妾身和儿做主啊……”
被身边妇人的哭声扰得心烦,侯爷本来想要随便敷衍几句,但是,转而一想眼前这个女人是在自己还没有世袭到如今的地位时娶的,陪着自己也有二十几年了,自己平日里没有看见,也早将她忘记了,多少还是有点愧疚,遂,扶着妇人的腰身宽慰道:“这孽畜虽然不成气候,却还是我亲生的,我还是护短的,怎么会看着外人由着欺负我们夏家,夫人,你放心,我保证好好教训那几个毛贼,找到幕后的那个指使者,给咱们的儿子讨回公道。”
“老爷啊,如今,我们的九儿变成这样,万一落下终身的残疾要如何是好,万一要是傻了痴呆了,我可要怎么活……”妇人说着说着,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哭得侯爷终于磨光了耐心,吼了一声,顿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妇人抽噎着打了一个嗝,抹着眼泪道:“老爷,九儿他以前最中意钱富贵的那个女儿,怎么的,你都要让他把女儿嫁给我九儿,还了我儿的一个心愿,不然我就算是吊死了,也不瞑目啊……”九爷的娘是什么人,和侯爷相处了二十年,还不知道他的脾气,最后,用到了妇人都会用,但百试不爽的三大成功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还就不相信事情不成。
果然,侯爷的口气软了下来,满口地应承。然后叫来了管家,让他去账房支银子,给九爷买补品,用最好的疗伤圣药,又给了一大笔他们母子的生活费,宽慰了妇人几句,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匆匆地就走了。
侯爷前脚刚走,妇人后脚就收了脸上的泪痕,嘴角讥讽一笑,多了一抹得逞。他的儿子,是个蠢材,喜欢钱半城的脸,她看中的可是钱富贵富可敌国的小金库。不论她的儿子最后是傻了、残了、还是真的死了,只要成功地和钱家联姻了,还不怕钱家的财产最后不能到手?
他钱富贵就这么个女儿,百年之后,不把所有的钱给女儿女婿,还能给谁呢?她要是有了钱,才不管侯爷这个老东西来不来她院子里,最后死在谁的床上呢?
看着十三太保教训了人,拖着鲜血淋漓地“尸体”出了客栈,目睹这一幕的人都骇住了,退避三舍地不敢靠他们太近,路过的女眷更是惨叫连连,吓了一个魂不附体。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顿时变得吵杂,趁着乱,钴夕照拦腰抱住钱半城,临空一跃,跳出了客栈二楼的窗户。
钱半城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害怕地闭上眼睛,还没有等恐惧占据她的整个脑袋,就感觉清凉凉的微风带动着她扬起的发丝,蜿蜿蜒蜒地再耳边萦绕,微微的瘙痒,蛊惑着她睁开眼睛。
钴夕照有力的手环在她的纤腰上,让她无比的安心,她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感觉有清风从眼前拂过,她发现了一个不同以往的世界,广阔自由。
她想她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昨天来投宿的时候,因为身上包裹得严实,客栈里的伙计、掌柜、甚至是住着的客人都没有见到过她的真面目。
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她钱半城如果堂而皇之地从楼梯往下走,难免引起不小的骚动,造成流言蜚语。毕竟昨天晚上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她是何时进的客栈。入住的客人,掌柜的不可能没有印象。要是没有登记入住的钱大小姐,突然就从客栈二楼的某个房间出来,说不好就会让人想歪了去。她?一个钱府的大小姐,好端端的豪门大院不住,做什么来运来客栈这座“小庙”啊。
客栈、茶楼又是是非之地,难保人多嘴杂,有心人不会散布一些对她不利,影响姑娘家清白的言论,到时候,只怕是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那一刻,钱半城心想,他这是真的为她考虑呢,还是有心拒绝她,怕她就这么赖上他了?
娶了她不好吗?她自认为长得还不赖,即便没有外人说得美若天仙,至少比寻常的姑娘家是要更加赏心悦目才是,家里也有些家底,可以帮衬着夫婿。这样面子李子都占尽的好事,别人怕是想也想不来。
她要是现在就散布消息大吼一声,说要搭台抛绣球招亲,不出半会,只怕是整个江南城都要轰动了,不管已婚的还是未婚的男子,恐怕都会跃跃欲试,挤爆高台也未可知。做什么他却是个特殊的?
回来后的一整天,钱半城都在失神,脑海中不断地想起身子临空而起,御风飞翔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飞鸟,尽情地在蔚蓝的天空中翱翔。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就像是摆脱了尘世的纷纷扰扰,两袖清风地正踏着云彩飘,何其地潇洒自在。
那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书呆子,觉得这个人真的是颠覆了他原本给人的感觉。他的脸依旧还是那张脸,只是此时却多了一份冷俊和潇洒,有种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飒爽和神秘,大概感觉到事情的严肃性,或者一下子忘记了再她面前的伪装。他无拘无束地就像是在她指尖短暂停留的风,毫无拘束,风过不留痕,怎么也抓不住。
若不是当时他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着陆,她还真的失神地差点摸上了他的脸,是不是用了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