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退去,寝殿之中有熏香安神,暗赤色的锦袍拖曳而入,捧了三两点香木亲自为郁王点上。
“安神醒脑的檀香,檀儿一直喜欢,看来你同他在这喜好上倒真是父子。”王后微微笑起,过来安慰。
“素素……多日不见你过来探探寡人了。”
“我为吾王祈福,虽然人不在身前,心意不减。”
病榻上的男人虽然一向身体安康却终究敌不过岁月,这时候病下了,连声音都缓了三分,伸出手去慢慢握住了王后,顺着她的指骨慢慢地勾勒。
“素素又瘦了。”素素是王后的闺名,偌大一个皇宫除了郁王自然无人再敢称呼。
她坐在榻边摇首,“无事,你我总都不比当年了。也别净是乱想,不外乎是染了些风寒养一养就好了。”
郁王也宽慰得多,“我让檀儿已经负责起了宫中之事,毕竟他们大了,如若哪一日真的有什么变故,檀儿总该要承担起郁国的天下。”
王后却有些犹豫,她总是一贯平和到波澜不惊的声音,“怕只怕檀儿性子温润,更是对那些书画音律上心,我总觉得……”
“这些事情你都不用管,我说他适合就一定适合。”
他的嫡长子明明身处权利的中心,偏偏尤其喜好音律。郁檀总是随身带着一只凤尾竹笛,有时候赶上节庆,太子倚楼一曲就教宫中上下齐声喝彩。
那么温柔淡雅的白影,怎么去想他和这些朝堂政务有关?
王后仍旧不放心,“几个皇子年纪尚小,也不用急着这一时。”
“他若是尚小,那槿儿和桐儿恐怕也难下定论,都还是孩子……”郁国三位皇子不过如是,郁檀为长,两个弟弟皆为妃嫔庶出。
王后俯下身来替郁王遮好了被角,“你啊……总是这样,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便是这般,脑子里总想着家国,一刻也不教自己歇歇的。如今累得病了,还不放了孩子们。”
手腕上碧色的镯子格外通透。
郁王望着那镯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总该给落芙一个名字……却一直不好选定,拖到了如今。”
王后莞尔一笑,端庄风范丝毫不差,起身端茶而过,“吾王不用多虑,一个女儿身,父王给的封号便是她的名,她一生都该记得自己是郁国的公主。”
宫中女儿,若为皇族血脉,便该从天命。
她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落芙公主。
御榻上的男人眼光明灭,有些瞬间的期待,“茶花又要开了……素素,我一直记得澜沧江畔,一直都记得当年。”
那开得好似落雪经年一般的茶花颜色。
王后微微摇头,递了茶去却也不见喜色,“茶花几度终究轻若鸿毛,哪值得这家国天下?我清楚你心中所求,你又何须愧疚。”轻轻抽出手来。
榻上的人终究冷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