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芙有些奇怪,哥哥从来都无心政事,若不是父王不得操劳他恐怕并不想理会朝堂繁务,而这些后宫中的事情也不该太子过多涉及,今日他却主动提出。
少年清净袖口中微微露出一只竹笛,落芙看着母后答应了便也就起了孩子的心性,一时便忘了方才诸事跑过去抢了笛子出来,“哥哥这几日都不见吹笛了,难得今天同母后一处,不知太子可有雅兴?”
他看着那小小的女孩明艳眉梢都染了桃花,故意拿了些腔调来问自己,但笑不语接了笛子过来,“落芙想听什么?”
“芄兰歌。”
那略略高出她一头的少年就倾身而笑,一吻印在她额角,“这么喜欢这曲子?只是小调而已。”
这深宫之中很少能听见这种小曲,更多的是六音宫调,落芙靠在兄长怀中只望母后宫中那铺开的白色茶花,“因为这是哥哥第一次学笛之后吹给我听的,落芙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那恐怕是更加年幼时候的事情了,一旁的王后也不禁淡笑摇头,“这曲子我都忘了,原本该是……当年澜沧江畔的小调。”
“澜沧?”落芙觉得自己似乎是听过的,“母后曾经说起过吧,落芙还有印象。”
王后沉静的眉眼同样停留于那一丛茶花之上,大朵大朵惨白的颜色,她竟然想不起来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一场可笑的相遇,如今她凤披霞冠端坐于此,却再也养不活故土的花朵。
郁檀明显觉出了母后陷入回忆,出声打断了落芙无意的探问,“好,哥哥给落芙吹一曲,一会儿午膳也在这边用了,可好?”
那女孩不过是孩童性子,一时欢喜无双,轻轻揽着哥哥的颈看他将竹笛放在唇畔,十指纤长抚住那小小空洞,清歌蔓越,皎皎无双。
“芄兰之支,童子佩觽。虽则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竹笛带了很淡的音色,好似遥远的江水之梦,梦中日光灼灼,有人策马而来涉水而至,衣角鬓边都带了水汽。
淡淡音律,一切都好似还是当年,只是晨光里的人面亲疏不辨,茶花树下的女子却笑得异常明艳。
王后轻轻闭上眼睛,落芙同样安静下来,她喜欢哥哥吹笛时候的样子,安静无双,好似这偌大的天地就只是他指尖方寸,收放之间只有那渐渐晕染开的笛音。
落芙想起了晨起看到的一切,冷宫冤魂,五姐姐离奇的死亡,还有华妃娘娘凄惨无比的样子。
那一年她不过八岁,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更多的只是本能的抵触,受到惊吓过后,这一刻落芙抱紧了哥哥不动,渐渐在那芄兰歌之中放松下来,“哥哥,落芙不会有一日受人欺负的……是不是?”
吹笛的少年轻轻理顺她散落在自己肩头的碎发,“当然不会,哥哥发誓。”
“冷宫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