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斜倚寒窗,醉歌疏,不住思量。
他檀香满身,举手清风,春愁又怎画她无邪模样。
那小小的女子颔首,声音闷闷地从兄长怀里传出,“记得了。”
郁檀舒了一口气,微微地开口,便又那般吟起了芄兰歌,他兀自地拥紧了她不松手,这是他的妹妹,他不允许她涉及母后的一切。
那些翻涌如澜沧江水一般的过往,犹如泽宫中一切安稳的表象,带了太容易被摧毁的可能。
他看不清怀中人的表情,他不知道她突然想起了母后今日截然不同的模样。
与此同时,散了人气的泽宫。
凤鸾锦榻,香炉灰尽,绣娘垂首而立,窗边的女人并不开口,那双满是狠意的目光却直直地扫在她身上,“今日落芙是什么时候来的?”
“回王后,是我去后边送完汤再回来的时候,我刚回到殿前,就见着小主子很高兴地拿了太子的笛子跑来,我想着王后今日有要事,绝不能被外人所知,便赶着带她去偏阁了。”
王后犀利地目光几乎穿透浮尘,绣娘却依旧如故,“王后放心,今日廊下那会儿确实只有我一人,公主是稍后才来的。”
佛光依旧,窗边的人却定定地像是要剐出绣娘的心来一般,“你可知道今日那使臣所为何事而来?”
“绣娘当时经过也听得了一两句,是泽主为了当年的……”绣娘并不曾真的说下去。
“知道便好,绣娘,你是我从泽国带来的,无论如何……你可是我身边最应该明白轻重的人。”
绣娘颔首,“绣娘自当清楚,王后可以放心。”
宫人拖长了声调的报时之音终究传达到最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冷宫黑洞洞的门板开合,有人匆匆而来,塞进了一篮什么东西,即刻慌张张地跑走。
华妃坐在正中为亡女燃纸,簌簌的火光里却看着是些缎子的细软,恐怕是看管的陈公公不知又跑去哪里偷闲赌酒,外人趁着这当口又溜了进来。
她看着那篮子拍落手中的飞灰慢慢走过去,拈起来确认了是女子常用之物,细细看来,是些挡风的夹袍,怕教旁人看着,衣裳内里还裹了不少冥器纸钱。
该是知道冷宫幽僻,这么多年,华妃一个人苦熬着,若不是那一日魏长铮趁着郁王染病,亲自进冷宫来探看,恐怕一直都不曾想过她当真过着如此不似人样的日子。
“魏长铮,如此何苦。”摊开了一地的冥器,凌乱着鬓角的女人瘫倒在门边,明明是你一手将我退回了原地,如今来歉疚,来弥补,有什么用呢?
铜盆里一直不曾熄灭的火光,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便是五公主意外而死的月份,她总是一个人守在屋子里烧些东西,烧些安慰给自己。
这郁国皇族血脉,到底还要经历多少生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