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安安走了,秦冥优雅的身形顿时一凝,胸口象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鞭策了一下?即刻,皮开肉绽的疼痛蔓延在骨髓里。
那个“万一”发生了,他凝望着扑跪在床沿边纤弱苍白的人儿,捂着揪痛的心口,迈着零乱的步伐走了过去。
“媚嫣。”他忽感喉头猛地紧缩,他到底该如何来面对她呀?
媚嫣缓缓地转过脸,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面无表情地定定看了他两秒,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水灿的大眼凝距在虚空里……
片刻后,她的神情凝成死一般的绝然。
“我恨你。”
三个字从她苍白的唇色里幽幽而出,秦冥修整个身形就此僵硬无比,这三个字让他象张口吞下一大把雪亮的碎刀子般,锐利的疼,拼命地下咽。
他盯住她发白的眼角,两掌贴着顽长的身躯在两侧捏紧……
“我……恨……你。”她再一次艰难地吐出,忽然间,整个身体象被抽走的灵魂般,象是毫尽了最后一丝心力,纤弱的身体软绵绵地往地面倒去,秦冥修急忙伸手搂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凝望着她眼角滑下了两道泪痕,他抬起冷峻的脸孔,立体的五官几乎在倾刻间凝成了碎冰的冰岩,利剑般的眸光几乎想要穿透每一个人的心脏,划伤这屋子的每一个人。
“孙秘书,给我撤查所有参与手术的医生,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得离开医院半步。”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他对身后的孙秘书咆哮,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冷寒迸出。
贺安安因卓尔医生的操作失误而酿制悲剧,这事在第二天刊登上各大杂志,贺安安之死轰动了整个h市,整个网络上也炒得费费扬扬,许多网民要求严惩操作失误的卓尔名医,可是,卓尔是美藉华人,他的身份与行事不受f国管束范围之内,只有通知他的政府,美国政府致电表示会拘禁卓尔回国接受审判。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昨晚的雪下了整整一夜,现在也未见丝毫停息的迹象。
秦冥修身着v字领毛衣,全身的线条坚硬紧崩,自从他亲自目睹到安安死亡的过程后,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死者已逝,生者节哀,他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可是,现在,他担心媚嫣在漫天风雪的天气里,是否能承受失去挚爱的椎骨之痛呀!
他手上执一杯还在昌着热蒸气的咖啡,形单影只地凝立在窗前,抬眼望着窗外飘飞的白雪,满面阴鸷与挫败,回想起媚嫣晕倒的最后一刻,对她说出的那三个字“我恨你”,他便痛心噬骨,是的,她有权利来恨他,第一个孩子没有了,他与她之间已经是隔着遥远的距离,而如今,安安的离去,会让她们之间阻隔上万水千山。
为什么?他明明是想弥补一切,为什么最终的结局却是如此悲凉与凄惨?
好心办坏事,秦冥修如今是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媚嫣两天不曾醒来,他也呆在这间封锁消息的医院里两天不曾合眼。
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密不透风,别人很难有一点儿可趁之机,为什么手术还是会出现问题?他绝对不相信卓尔会害安安,他与媚嫣互不相识,他不存在这样的动机与目的。
可是,他就是想不通呵!他堂堂一市之长,居然亲自打了招呼的一场手术也不能保证安全,他感觉自己真的窝囊到家了,安安绝对不是正常死亡。
他要找到凶手,让那些伤害她们的人统统下地狱去,即便是如此,她可还会原谅他呵!
他在她面前拍胸脯保证着这场手术丝毫无危险性,然而,事情还是出了,安安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想到这里,他的胃就一阵挛痉,他定定的眸光落在窗外那一朵朵白雪花片上,“檀香山”时,他与媚姨带着安安一起幸福相处的画卷在他眼前倏地展开,“市长叔叔,我要骑旋转木马。”
“叔叔,我要吃冰糠葫芦。”
如今,那样俏皮活泼的一个孩子转眼间没了,安安,也许你是折翼凡间的仙子,不愿在俗世承受万般苦痛,所以,去了一个仙禽飞度,百花吐艳的地方安然余生。
只是,你苦难的母亲要如何来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你是她的一切呵!
他护不了她,也救不了安安,他这个市长当来有什么用?他紧紧地捏着纸杯的边缘,让那杯缘在他狠命的挤弄扭曲变形,黑色咖啡贱到了他的指节上,在他的指节上蔓延出一片潮红,这种灼伤肌肤的疼痛又怎么及得上他的心呢?
屋子很静,静得连窗外雪花飘舞的声音也能清晰可闻。
不多时,房门叩响了,秦市长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紧抿着薄唇,一径沉默,久久得不到回应,房间的门被突兀地推开了。
孙秘书走了进来,见到伫立在窗前那抹颀长冷凝的身形,眼中波光黯淡,安安死了,沈小姐两天两夜不曾醒来,秦市长也不眠不休,孙秘书十分明白,他只是想折磨自己而已。
“秦市长,卓尔先生来了。”
他话音刚落,卓尔先生一脸灰败地走了进来。
“秦市长。”
孙秘书垂下头,知道他们所谈的内容会相当保密,这件事情也非常棘手,从他走马上任以来,还没见秦市长对一件事这么上心?也不见他全身线条这么冷硬?
他全身上下笼罩住一缕绝世的哀伤与一股浓烈的萧刹之气。
呆在秦市长身边这么多年,孙秘书知道这次秦市长要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