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要走呵!”
淡淡的路灯光束下,母亲的瘦小的身形在她的视野里渐行渐远,苦涩弥漫在心口尖。
忽然,黑暗中,她看到母亲那个苍白的身影木然地穿梭在人行道上,只听“嘎兹”一声汽车划破天际的巨响,苍白身形的前方有两辆汽车无意间相碰撞了,有一辆车象是在努力地转动着方向盘,而她退转的车身撞上了那个白圆点,白色的圆点被弹飞出去,成了一道抛物线飘落到了地面,一切的声音仿若静止,不……媚嫣只感觉到喉头缩得死紧,她想哭,想喊,可是喉咙口发不出一个字,她怔在了原地,一时间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忽然间,黑暗向她笼罩过来,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塌陷了,她的呼吸紧窒,连吸气也变得十分困难,倾摧瓦倾的感觉排山倒海向她袭来,不会是真的,这一切不会是真的,她猛烈地摇着头,经爱不住这样的残酷的事实,她纤瘦的身子一个趄趔,她的整个身体就软绵绵地扑跪在地。
刹时,警笛声肆起,隋着警示声划破天际,所有的车辆全都停驻不前,她眼睛木然空洞,用一只手堵住了自己的小口,象一只负伤的小兽低低地发出无声的悲鸣,她颤动的瞳仁木然地凝望着前面迅速聚集人群的地方,僵凝了半刻,这才如梦初醒,妈妈出了车祸,得尽快送医院啊!
也许不会耽误了最佳送医抢救的时间,她撑起身,迈着大步象一阵旋风一样奔至了出车祸的地方,出车祸的车辆都被交警扣了下来,而她象疯一般,苍白着嘴唇,拔开围观的人群,看着地上躺在血泊里的母亲,她的心一抖,蹲下身,急切地把妈妈抱入怀里,沈母白色裂开的嘴唇抖瑟,也许是疼痛太炽的缘故,她枯瘦的身子尤如风中飘零的残叶,飘零,不停地抽搐着,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转青,血从她颤动的鼻孔涌了出来,涌了出来,媚嫣急急颤抖地替母亲抹了一把,鲜红血汁沾染上了她一双白皙的素手,抹了又涌,涌了又抹,象是永远都抹不干净,那令人怵目惊心的鲜红血汗,源源不断,丝毫不见停息。
“妈。”泪扑簌簌滑下眼眶。
那殷的血汁让她背脊发麻,发颤,让她眼发花,发痛。
“医生。”她象失了心的魂魄,一时间方寸大乱,忽然记起这不是医院,快打呀!120,她很快地摸出了手机,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从腮边滚落,那泪滴到了手机屏幕上,迅速地扩散开来,眼瞳浮起一层水色,让视线变成了一片模糊。
伸出颤抖的指节拔打着120这个号码。
几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匆匆而去。
医院,清一色透明的白色,媚嫣十指交纤瘦的身躯倚靠在医院的冷墙上,万分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果,她已经打电话通知哥哥与嫂嫂,还有姐姐了,相信一会儿她们就会赶到这间医院来。
媚嫣眼睛能看到的世界全是清一色的白,这种代表着死亡的颜色,她是恨透了,安安就是进了手术室从此再也不能出来,所以,这一刻,她的心情是沉重的,母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她双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她祈祷神灵保佑母亲能平安无事,能迈过这道坎,那么,她愿意减寿十年。
媚嫣等了好久,久到心口发疼,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她急忙奔向出来的身着白色长袍的医生。
“医生,我妈没事吧!”
她问出的话十分焦灼。
“对不起,小姐,我们……”
“尽力了。”
医生脸上弥漫上一抹哀戚,救死抚伤是医生的天职,在面对病人死亡,而无能为力的时刻,他们意志也是消沉的,为无法挽救生命,眼睁看着一条生命从这世上消失无能为力而难过。
嘣,媚嫣脑中的那条紧崩的弦硬生生被扯断了,她听了这句话,小脸刹那僵凝,身形就僵顿在原地。
“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医生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好半响,媚嫣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沈母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她的眼睛瞠得奇大,呼吸非常的困难,氧气罩上全是白白的一层雾气,见媚嫣走了进来,她的手艰难地从床上抬起,媚嫣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只听清脆的“咚”的一声巨响,媚嫣已扑跪在沈母的面前,小手紧紧地握住母亲胡乱挥动的手臂。
见媚嫣握住了自己的手掌,沈母躁动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她的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儿。
“妈,原谅我,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妈。”她声泪俱下,喉头紧缩,语不成句,要不是她让胡紫莲过来,母亲也不会撞上那一幕,没有那一幕,母亲也不会受辱,更不会想不开在车群里乱窜,导致即将天人永隔的悲惨结局。
她已经没有安安了,她不能再失去母亲,母手一生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她还没有享过一天的清福,还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妈,你不能走呀!不能走呀!她在心底里悲哀狂叫。
“活……活……下……去。”
“媚……媚……媚嫣。”
沈母很困难地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符,然后,就双眼轻轻一闭,只瞧见一滴沧桑的泪珠从她枯瘦容颜上滚落下来,滴淌到白色的床单上,迅速扩成了好大一团水渍子。
不,不,媚嫣摇着头,狠狠地一把箍住母亲的手掌,只虽,不管她如何努力想要留住她离开的步伐?那掌心轻触到的皮肤温度还是渐渐地变成了寒凉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