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着,一手指指楼顶。仿佛迎合他的说法,楼板上传来一阵低沉的撞击声。男人苦着脸,叹口气:“今天,他似乎闹得更厉害了。平常我们一家都很小心,尽量不和他碰面的。我孩子胆小,过些日子,找到合适地方,我先租房子算了。这边的房子只好空着,就是租出去,恐怕也没人敢住的。”
他说的是实话。眼下,这座楼房里,除了底下三层还住着老年人,其他的房屋基本都空了。一半是因为房子太老,已经不适合时代年轻人的需要,还有一半,就是让刘大德给闹的。
李正笑笑,坚持说:“多谢了。不过那东西对我很重要,我必须问问他。“
男人说:“那封信?不就是个信吗。紧要得很,也不写信了。不如你直接打电话过去问问多省事,犯不着为一张信纸冒险吧。“
李正无法向他解释信的来历。他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个疑问追逼着他,必须尽快从刘大德手里取得那封信。
这个疑问就是:究竟是谁,在给江长有写信?
想必刘大德也是考虑到这些问题,才会抢走这封信。不论刘大德是否真的疯了,他的智力并不因精神状况而降低。
“唉?……这……地震了?“两人都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楼板。但是多年来没清扫过的灰尘簌簌地飞落,两人都抱住了脑袋。在他们头顶,无用的电灯来回摇晃,最后带着一截朽烂的电线坠落在地面,跟砸个小炸弹一样,“碰”地一声巨响。
李正一手抓住扶手就向上一层跑,但是那个男人在后面抓住了他的衣服,说道:“你还想上去?没建楼上那家伙在犯病?”
李正说道:“我看他这次犯病非同一般。他家里还有个老娘,万一他出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老太太自己可对付不了!我得上去看看!“说着挣脱男人的手,反而向上跑得更快。
楼上的情形十分古怪,李正隔着刘家的门听了一会儿,这时那男人的妻子也慌张地冲出家门,对那男的说道:“家里坐不成人了!楼上那家到底在干什么呢?”
男人低声说了一句:“犯病呗。”妻子说:“这一次好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来得严重啊。姓刘的,是不是快死了?”男人打断妻子的胡扯,说道:“你出来干嘛?赶紧带着儿子一起上街找个地方。不然今晚休息不成了!”女人有点委屈:“我这不是心里害怕,不敢进屋收拾东西,所以才喊你一起进屋吗?”
刘大德家安装的防盗门很结实,这会儿李正听得很确切,里面有巨大的撞击声。他捶了捶铁门,没有任何反应。这铁门可太结实了。但李正也明白刘大德母亲的苦衷。早几年刘大德病情比现在厉害得多,虽然没别的症状,根据他母亲说的,他也不砸家里的东西,相反,刘大德比他老爸在世那阵子,更加孝顺老妈,更懂事了,竟然还知道帮着孤单的老妈干活——这一点连李正都佩服,李正是连鞋子都让自己老妈刷洗的。但刘大德有病,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