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支神在柘邑闲着无事,每日不是射饮,就是围猎,日日寻欢作乐,时有内讧。
这天,探子报:“九黎离此仅有五里路程。”十二支神顿时慌作一团。卯神单阏最胆小,战战兢兢地说:“蚩尤可是个煞神,这可怎么办呢?”
未神协洽像没事样:“急什么?有太岁呢。”
巳神大荒落帮衬着说:“谁不知道,雄鸡善斗,作噩自有办法。”
太岁作噩正闭目思忖,见他们这么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满地说:“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子神困敦:“什么时候了,食时刚过,隅中未到。你是太岁,我们不靠你靠谁?”
太岁连连摆手:“靠大家,靠大家嘛。涒滩行,去岁一举收复穷桑。
申神涒滩推辞说:“去岁是去岁,今岁是今岁。”接着又鼓励大伙说,“不要怕,敢斗就行。”
作噩凝视着南天说:“对,拼死一战。”
寅神摄提回忆说:其实九黎也没什么了不起,也曾有维谷溃败、穷桑逃窜的败绩。”
敦牂也是主战者。卯神胆小,力主和议。亥神大渊献和稀泥:“谈一谈,试一试,划出一块土地给九黎,也许蚩尤会罢兵息战。”
主战、主和争论不休。
掩茂睁开睡眼说:“我倒有个好办法,不知你们听不听我的。”
众支神异口同声:“只要是好办法,当然听你的。”
“那好啊。”掩茂耷拉着眼皮说,“准备美酒佳肴,迎接九黎。”
十一位支神都愣住了,丑神赤奋若说:“糊涂太岁糊涂得不分敌我了。”
作噩叱责掩茂:“你这不是认敌为友吗?”
寅神摄提愤怒地指责他说:“你这个癞皮狗,你要背叛炎帝呀。”
掩茂瞪起眼睛大声嚷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听我的,怎么一个个似瞪眼金刚似的。”
午神敦牂走到他眼前,拉起他说:“咳!你得说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掩茂不耐烦地说:“好!好!听我说。我想,我们要同蚩尤明斗,是斗不过蚩尤的,毫无疑问,一战即溃,九黎马上就可以长驱直入。俗话说:“柔可以克刚,我们来个软办法,拖住蚩尤,不也是上策?”
申神涒滩接口说:“你真糊涂,蚩尤会上你的当吗?你以为蚩尤也是糊涂虫?”
亥神大渊献却蛮赞成:“可以一试,可以一试。”
太岁作噩思想了好一阵,按他的脾气,只想斗。但考虑来考虑去,力量悬殊,无可奈何,只好说:“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试一试吧!”大家见太岁作噩都同意了,就都不吭气了。
却说,蚩尤率中路师旅抵达柘邑,这里是通往空桑的必经之路。蚩尤望见十二支神在此安营扎寨,轻蔑地笑了起来,正笑间,小卒飞报:“太岁到。”
蚩尤一回头,见作噩头上耸立着一只五彩雄鸡,兴冲冲而来,手执玉圭,迈着方步。蚩尤见太岁到,身不由己,拱手迎候。
太岁大大方方地说:“本太岁奉炎帝之命,于柘邑迎候元后。
犒劳糜鹿一百只,斑羚一百只,酒一百坛,为元后洗尘。”
蚩尤只想着恶战一场,不想太岁如此厚待,出于意料之外,喜出望外,瞪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阚甫见蚩尤发愣上前说:“谢太岁犒赏。”接受了礼品。
作噩又邀请说:“明日为诸位接风,请众位过营欢饮。”说罢。起身告辞。
作噩走后,九黎诸君后还愣着,太意外了。
布孛说:“太好了,免了厮杀之苦。”
鲜琉脑子一转说:“好!好什么,我看哪,八成是阴谋。”
阚甫面目清秀,对蚩尤极其忠心,听鲜琉这么一说,也担心起来说:“明天,不去也罢。”
素黎氏君后神荼,一身素白,面目狰狞,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心地却善良,说:“我看太岁有诚意,这犒赏是实不是虚。过去炎帝一向对九黎就不错。”
黛黎氏君后鲜琉,矮胖,好辩,嘻嘻一笑,既反对阚甫,又反对神荼:“都说的不对。既然相请,焉能不去?去呢,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
蚩尤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么你说,到底去不去呢?”
“高度警惕,小心从事,见机行事。”鲜琉滴水不漏。
“好就这么办。”蚩尤一口答应。
出巴赤噘着嘴:“自出六邑以来,总没有机会露一手。”无支祁赞同地点点头。
阚甫说:“沉住气,有的是机会。”
第二日,蚩尤带着神荼、郁垒、布孛、鲜琉、阚甫、出巴赤、无支祁等人来到太岁营中赴宴,一进营门就见十二支神列队迎候,十二支神人人和九黎一样头顶氏徽,旌旗猎猎,石乐声声悦耳。
蚩尤四周看了看,不见一刀一矛,一派欢乐气氛。太岁等与蚩尤见礼后将九黎迎人柘林。太岁南向坐,九黎东向坐,众位支神西向坐。
作噩举爵祝酒:“人各一地,难得相逢,今日当醉且醉,当歌且歌。本太岁十分敬佩九黎众位君后神力,为我们和睦相处,请!”言毕举爵一饮而尽,众人陪饮。
太岁和蚩尤享七鼎之肴,其余均为五鼎,鼎中盛着各种禽、畜、兽肉。
蚩尤一言不发,头戴牛首,鬓发如剑,方脸,阔嘴,隆鼻,埋头狼吞虎咽。阚甫代为致词:“谢谢太岁,谢谢众位支神,明日请到我处以表谢意,请一定光临。”
酒过三巡,气氛依然沉闷。巳神大荒落说:“咳!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我提议,击磐传杯,磬停杯停,捉住谁,就罚谁一樽,然后讲个笑话。倘若不能逗笑,再罚。”
大伙都同意。作噩说:“也好,人生难得一笑,何不痛痛快快地笑他一场。”太岁言罢,取出一只黑陶杯,盛满酒,从自己开始。又说:“已神提议,就由巳神出磬吧。”
大荒落举起赤钺敲击特磬:“笃笃……”
特磬挂在大荒落面前的支架上,声音响亮震耳。
刚敲了几下,鲜琉嚷了起来:“慢!这样不行,巳神能看得见,难免有私心,把眼蒙起来。”
巳神也不在乎说:“蒙就蒙,来吧。”太岁用一条黑带子把他的眼睛蒙上,然后重新敲起。众君后在击磐声中,飞快传递,惟恐被捉。磐声紧一阵,慢一阵,忽然声止,陶爵正停在亥神大渊献手中。亥神苦笑一声说:“真倒霉,多会我也是首当其冲。”
巳神听出是亥神,高兴地说:“祝贺你,有福气,中了头彩。”
大渊献举爵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唇::“好!我讲,管叫你们一个个笑破肚皮。话说太华山下,姬姓、姜姓互为姻族,世世为婚。
有一次,姬姓有一男孩方四岁,向姜姓一女孩求婚,这女孩才两岁。女孩的母亲说:“不行,你儿子比我女儿大一倍,等你儿子二十岁时,我女儿才十岁,不相配。”女孩子的父亲忙说:“可以的,等过两年,我女儿就同他儿子同岁了,那时就一般大了嘛。”
大渊献说罢,等着大家笑,左顾右盼没有一个人笑,无奈何做了个鬼脸。大荒落补充一句:“你们知道吗?方才讲的是摄提的事。”众人这才哗的一声笑了。
大渊献鼓着掌说:“哦!笑了笑了。”急忙申辩,“我可不敢说寅神,特此声明。”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寅神自始至终脸上连点笑意也没有。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大荒落蒙着眼睛喊:“继续传杯。”磐响杯传,大荒落紧敲几下后停了下来。陶爵正停在执徐手中,欲传又止。肥头大耳伸长脖子四下看了看,见众目睽睽,遂仰起头将酒成细流流人口中。
鲜琉伸出拇指夸奖说:“嗬!好样的,有水平。”
执徐放下陶爵,肚里空空怎么也想不起一个笑话,抓耳挠腮,样子很是尴尬。
敦牂提示他:“讲一件尴尬事也行。”
执徐想起来了:“唔!有了,从前哪,有这么一个人性格极怪,专与人作对,别人指东他往西,别人指西他往东。一天,他妻子对他说:‘打些柴去。’日入时分,偏偏背水回来。他妻子说他,他振振有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凡是人的话都不能听。’一次邻人告诉他:‘快回去,你孩子病了。’他索性出远门躲了七八日。回家,孩子已经死了。他哭着说:‘哎呀!我实在不该回来呀!我一回来你就死了。’其父最了解他,生性如此,专门作对。临死前对他说:‘我死以后把我葬在水中。’其父原想,他不是不听话吗,那时他会把我葬在土里。不料其父死后,这人在悲痛之余,说:‘咳!一辈子没听他老人家一句话,这次就破例听他一次吧。’大动土木,挖渠排水,垒堤开墓,将其父葬于水中。”
蚩尤惊问:“真有这种人?”
执徐回答:“有啊。”
敦牂斜眼看了看涒滩说:“这类人眼前就有。”涒滩瞪起眼看了他一眼,敦牂装得若无其事。涒滩喊:“没人笑,应该受罚。”
辰神:“好吧,认罚认罚!”举爵饮了一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