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双如冰似雪的双眼睁开,扶落醒来,瞧了玄女和宋子衿各一眼,幽幽的目光里不知藏了什么东西,他醒来了,却不说话,淡淡的眼神里无喜无怒。
宋子衿的修为虽比不上扶落,却也在扶落醒来后发现了,唯独玄女呆呆地什么也不知道。
“玄儿。”宋子衿隐隐一笑,衣袖中飞出一个青色的玉瓶,隐隐间可以看到玉瓶里面流动的液体。
玄女怕玉瓶落地的声音会惊醒扶落,遂将玉瓶接到了手中,里面的液体很冰凉,隔着玉瓶慢慢地将寒气散发到整个手心。
扶落心惊,想去阻止,刚一抬手,又收了回去。这该由她自己决断,不是吗?
这玉瓶乃是冰玉做成,不是说这玉有多冰,而是它可以使瓶中的液体或药丸变得冰冷,最适合装一些重要的且怕热药物。
玄女盯着手中的玉瓶愣了好半响,冰凉的感觉持续在她的手心,很清爽,她却无暇理会,她知道这液体是什么,寻忆水。
寻忆,寻忆,寻的是前世的记忆。
饮下这仙水,便会想起前世所有的事情。
玄女在很早前就听师父讲过这仙水的功效,现如今,鲛仙将这仙水给她的意味,她也很明确,鲛仙是想让她自己看看当年的场景,温故那时的的记忆。
鲛仙或许认为,只要她亲眼看到了那一切,就会忆起她对他的爱,可他不知道,现如今,师父在她的心中比任何人或物都要重要,千万年间,她对师父的爱已经从一股小小的溪泉凝聚成了汪洋大海。
对了,师父。玄女忙转过脸去,却发现扶落早已睡醒,正用清灵的双眼凝视着他,他的手撑着,头发和没有睡一样整齐,他的眸子里还带着深意,像是在等待她的决定。
师父。师父,是何时醒来的?醒了很久?
玄女又侧过脸,看到了宋子衿带着躲闪的眼睛,他的眼里冒着一股股水汽,好像就要化成滴落下来的晶莹。
玄女开始暗骂自己的犹豫,不过是前世的爱情,为何不可简单地抛去?这一世,她最爱的不就是那白衣翩翩风姿卓越的师父吗?定是前世的记忆还有些存在,前世的她那么爱鲛仙,自是会心痛的。
“咣当。”是玉瓶落地的声音,那玉瓶在地上打了个旋,裂出几条缝,仙水慢慢地从小缝里一点点流出,湿润了原本有些干燥的地毯。
“玄儿。”宋子衿不敢相信地惊呼一声,他多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玉瓶已碎,仙水已漏,纵然他有多好的想象力,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玄女垂眸看了他一眼,也许她是对不起他的,不管前世经历了什么,她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爱她的,而且是掏心掏肺地爱。
只是,她这一世已经有了一个她最爱的师父,她的眼里再也容不得其他人了。
玄女慢慢地转身,回到扶落的身旁,师父的头发远看是很整齐的,近看却是有很多小碎发散在外面,变出一把梳子,玄女一手握住扶落的长发,一手轻柔地替他梳理起来。
扶落也不拒绝,他俩都知道,小小的头发问题,念一句咒,施一道法术便好,却很默契地谁也没有打扰这样的氛围,这默契,是千万年来修来的,也是他俩腰际的玉佩连结起来的。
宋子衿也不知在何时走了,只有地上的碎玉残水能够证明,他确实来过。
玄女给扶落梳了很久,也不是她不会梳,而是她不想梳地有一点不好的样子,再加上扶落柔滑的发丝,她有些舍不得收回手,于是也赖了好一会儿,终于放过了扶落的头发。
“玄儿。”扶落反手抱住她,嘴角漾开一抹笑意,语气轻柔,像是在哄孩子,“为师很开心。”是的,他很开心,因为她选了自己而开心。
前世他用尽所有的柔情,也得不到她的一丝爱意,反倒招来了她浓浓的歉疚,这一世,他带着小小的她长大,照顾她,教她法术,给她温暖,总是得到了她的爱意。
现在的扶落是幸运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玄女偏过头去,看到了师父温暖明亮的双眼,不由得也是一笑。
在其他仙家眼里,师父是冷傲的,不愿多讲一句话,在她眼中,师父是温暖的,她很爱笑,经常对着她笑,给她所有她想要的。这绝对是一种宠溺。
玄女和扶落腰际的玉佩荧荧发亮,映在他俩同样洁白的素衣上。
他俩又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待了片刻,扶落起身替玄女抖了抖素袍,然后走到披风后面,换了件衣裳,也不说去哪儿,带着玄女缓步出去。
师父是要去土地庙吗?玄女偏过头只能瞧见扶落精致地不可思议的侧脸,眸光浅浅,发色淡淡,衣袍素素,这样一来,扶落红艳地不切实际的唇成了他最吸引人的亮点。
他衣襟飞扬,飘渺如仙,不,他本来就是仙,淡色的头发迎着风自由地飞舞,让人觉得是一种凌乱的美。玄女勾唇偷笑,师父并不喜欢这种美。
让玄女吃惊的是,扶落要去的并不是土地庙,而是,一片美得不能再美的花海。
紫色的花朵在绿叶之间格外醒目,它们随风摇摆,一股股花香沁入玄女的鼻息。
师父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玄女又是一笑,好像和师父在一起,她每天都会多出好多个笑容来。
“玄儿很喜欢?”扶落揽住她的肩,似是在询问,语气里夹杂的是肯定。他知道玄儿很喜欢花,在很久以前,他就为她准备了很多花,然而他还没有给她,她就得到了另一座花岛,然后他那满地的群花无人打理,被青草一点点覆盖。
玄女点头。她自然喜欢。
在花海中呆了一段时间,扶落念了道咒,俩人来到了玄女最初设想到的地方,土地庙。
连唤了很多声“土地”,皆没有回应。
玄女和扶落对视一眼,寻找着土地庙内仙气涌动的具体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