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快过去,黑暗散去,明亮如初。
玄女没有和凡人一样睡觉的习惯,待扶落醒来后,两人整理一番,朝着那男子的家走去。
只能是走去,若是被凡人看到他俩凭空出现,怕是又要惹上不小的麻烦。
这一路是空荡的,人不是特别多,不过越靠近那男子的家,人影就越来越集中。
莫非是那儿出了什么事?玄女和扶落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是加快了步伐。
拥开人群,眼前就是那男子的府园。
百姓们果然都凑在这里,看热闹,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玄女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门口的妇女身上,那妇女看起来甚是单薄,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头,有些人对她是同情,有些人则觉得她这是自作自受,好的福不享,却跑来和那男的吃苦,现如今那男的有钱了,哪里还会管着娘俩。
玄女一路走来,听到不少人在议论,把众人的说辞放在一起,心下也了然了。
这女子名为李秋蝶,身于商贾之家,自小来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随着李家的渐渐壮大,李秋蝶的名字也变得响亮起来,当年不知有多少门当户对的男子上门提亲,偏偏她都拒绝了,李父以为她看不上那帮子人,也就作罢,谁知李秋蝶竟一颗心都挂在了那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身上。
出了这么一桩子事,李家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终还是心疼女儿,只要她安安分分地找个稍有出息点的男子嫁了,这事也就作罢,不料李秋蝶怎么也不愿嫁,那事儿闹了很久,整个都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李家心疼女儿,可李秋蝶执意要与那男子共度此生,并与李家断绝关系,这么一来,他俩确实是在一块儿了。
那男子便是学得了法术的人,宋言。
听百姓说,他俩刚开始过得是挺不错的,宋言在外儿吹吹箫,赚点钱,李秋蝶在家绣绣花,做做衣服,倒是不愁没法养家。
直至后来,那宋言不知从哪儿学来一套杂技,要什么,就能变出什么,宋言自此以表演杂技为生,一天就可捞一大把,现在家底丰厚地很。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现在的男人,哪有常情的,宋言和李秋蝶夫妻多年,虽说起初家里没什么钱,可夫妻俩的爱意倒是真的,如今宋言家财万贯,倒贴上去的女人是大把大把的,哪里还顾得着李秋蝶。
数年的夫妻情缘,到头来却抵不过一些钱财,一个美人。
想到这一点,李秋蝶又急又气,终是没有办法,只好拿着一纸休书,抱着一个婴儿,在宋宅门口哭诉。
玄女和扶落对看一眼,终是上前走去,既然宋言学会法术一事是要解决的,何不在帮李秋蝶一把?看着李秋蝶这般酸楚的模样,玄女这就是有了同情心。
她本来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是吗?
玄女迈着步子走到李秋蝶身旁,看了眼李秋蝶怀中的婴儿,缓缓一笑,其实,她是在告诉自己,这桩事,她要为这母女尽点力。
终是不改往昔的善良,扶落浅笑,料定了她会这么做,身形不动,静静地立在那儿,目光却从未偏离过玄女分毫,他不用过去,这一点他知道,这件事,只需她一人之力便可做到,她不必担心什么,去了恐怕还会惹那妇人更加拘礼,他只需在这儿看着就好。
金色的光芒洒在玄女纯白的衣裙上,她的黑发也闪闪发光。
李秋蝶只觉一阵清香突然袭入自己的鼻翼,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声白衣的玄女,她的身上竟带着不容任何人亵玩的美丽,感觉就像是,雪莲,虽然,她从未见过雪莲。
“夫人快些起来。”见李秋蝶望向自己,玄女顺势将李秋蝶扶起来。
李秋蝶这才意识到,自己伤心过度,竟伏在这地上许久,一手拿着休书,一手抱着孩儿,所幸孩儿一直很乖地待在她的怀里,并无乱动。
“既另夫已无意,夫人这又是何必。”玄女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清灵,却将李秋蝶原就乱了的心搅成了一团。玄女的目光里还有着不解。
一边,扶落暗暗地吐气,对他来说,听到玄女说话并不难,依他的修为,就算再远些也无大碍,可现在,他的心里竟有一丝慌乱,她还是不懂,爱一个人,就算多伤,多痛,也不会随意放手。
李秋蝶哀叹,目中泪光点点,“多年夫妻,结发之情,岂是一时半刻便能忘记?”李秋蝶不敢承认的是,宋言确实是忘记了,连着他俩的孩子都不要了。
“秋蝶谢过姑娘好意。”她已站直身子,面色中的沧桑褪去,见玄女没有回音,逗弄起了怀里的孩子。
玄女静静地注视着她面前的母子,母亲面色枯槁,很明显是这些年没有被照顾好,孩子在母亲的怀中舒舒服服地躺着,小小的肉嘟嘟的手勾上母亲的脖子。
玄女呼吸一窒,竟找不到比这更美好的画面。
突然,那孩子对上了她的眼,冲着她一笑,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挣开母亲的怀抱,肥嘟嘟的小手递到了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
玄女一笑,握住了孩子的手,似乎每个孩子都很淘气,喜欢挖出大人的一个指头,包裹在自己小小的拳头里,那孩子也是。
很嫩,很滑,很温暖,那是婴儿的皮肤。
“不得无礼。”李秋蝶似是有些怪罪,忙出声,示意孩子放手。
孩子却是不依,仍然握着玄女的一个指头,那孩子长得很白净,一时之间竟分不出男女。
大抵是女的吧,哪会有这样的男孩子。
李秋蝶无奈,却又心疼孩子,怕吓着孩子,不愿对孩子用太重的语气,只得把眼光调向玄女。
“无妨。”玄女的声音向来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李秋蝶忙松了口气。
玄女见此,还是笑,本来就是来帮她们母子的,陪一个孩子耍耍也无事,况且,她蛮喜欢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