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玄女逐渐重新适应了九重天的生活,每日都过得悠闲散漫,却突然收到了鲛宫的一张请帖,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这张请帖的颜色并不是大红,而是惨白如雪,玄女执在手上,只觉一股股压抑感朝她袭来,有些喘不过气。
扶落虽是闭着双目休息,却还是在送帖子的小仙婢来的第一时间醒来了,只是未曾睁开双眼,灵力往耳上凝聚,一丝一毫的声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待到玄女接过了请帖,小仙婢乘着百鸟离去,他这才睁开双眼,压抑住内心的情感,理好衣袍,对着玉佩轻轻一唤,清灵的声音涌动,“玄儿。”
华光流转,不染尘埃。
玄女拿着请帖的手一颤,侧目看到了腰际的玉佩上流动的色彩,忙压下心里的不安,抚了抚玉佩,“玄儿在。”说话间,她借着法力,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扶落的寝殿。
扶落目光清浅,背着手,立在那儿,直到玄女出现,他才转过脸,目光直视着这个由他带大的徒儿,眼里渐渐露出一些暖意,但在他看到玄女手中的请帖时,暖意瞬间消了大半。
“师父。”玄女凑近了些,看出了扶落眼里的不对劲,心中一动,虽是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就当作什么也没察觉,将请帖送到了扶落手上,不言语。
出乎她的意料,扶落的表情又变地温和起来,仿佛在夸奖她刚才做得好,嘴角弯起,浅浅一笑,如沐春风,在一片华光里,很是醉人,他白皙的手正好在光亮下,光透过去,乍看像一团凝脂,又如一块无缺的美玉。
到底是扶落,只将那份请帖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丝毫不受影响。
原来,鲛仙这次并不是单纯地开宴席,而是为了纪念他那逝去的族人,受邀的不只是他们,天界的每位上得了台面的仙家手中几乎都有一份,可见鲛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然而,这场宴席似乎也准备地很匆忙,受邀仙家们前去赴宴的时间几乎就在几个时辰后,扶落倒也不介意这一点,换了件衣袍,准备念道咒竖起头发。
这倒让玄女忍不住侧目,多少年了,师父都不爱束发,能见到师父束起头发的机会少之又少,她又怎么会错过,于是她的眼睛一直都落在扶落的身上,像是要等着看他束起头发的样子。
扶落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不由得一笑,不知从那儿变出一把桃木梳,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玄女的手上,自己则提前一步,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
玄女见状,只好跟上前去,落入眼帘的便是扶落的背影,他静静地坐着,就连呼吸都很清浅。
玄女压下加快的心跳,此前吸了口气,这才一点点地朝着扶落靠近,抓起一把头发,丝滑,散发着淡淡的独特的清香,扶落的头发并不是很浓很黑,但很亮。
玄女忍住想要放在手中好好揉搓的冲动,正正经经地为扶落梳起了头发。
扶落静静地坐着,表面上很是放松,淡然,心底却是捏了一把汗,感受到玄女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耳际,他只觉得一阵滚烫。
早知会这般折磨人,他便自己施个法术好了。
然而,这一点,扶落只会放在心里,不让玄女知道的。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玄女的手心都出了一把汗,却始终没有将扶落的头发束好,扶落打开茶杯,手指一动,杯中的茶水浮在空中,缓缓地,平铺成一面水镜,镜中所能看到的,正是他的脸。
扶落忍不住嘴角一弯,瞧了玄女一眼,果然如他所料,玄女露出了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眼角下垂,目光也不敢落在他的身上,更不说与他直视。
乘着她没有看他,扶落指尖轻轻一动,凝出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光,飞快地融入他的发上,他的头发瞬间变得整齐起来,做好了这些小动作,扶落这才放心地让玄女抬起头来,“梳地不错。”话音响起,他顺带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好像那真的是玄女的成果。
知道了师父并不怪罪,玄女放在抬起头来,只见扶落头发高高束起,没有一点遗漏的发丝,这才放下心来。
扶落又让玄女前去换了件衣裳,这才准备动身。
当然,在离开前,他又带着玄女走了趟自家的后门,放出了白鸟。
就是与他们初回天宫的路上所遇到的白鸟为一个种族的坐骑。
每个仙家都会有一个坐骑,大部分的坐骑都是鸟,当初,扶落正在挑选坐骑,无奈那些鸟兽们色彩太过斑斓,而他喜欢淡淡的色系,遂很久也没有定下来,一次见到了这只受伤的白鸟,看它羽毛纯白,很是中意,便将这鸟留在了宫里,养了起来。
瞧见还有不少仙家乘着坐骑,且他们身旁的侍童手中皆拿着那份请帖,玄女终于安下了心来,若是因她手脚慢,而耽误了师父赴宴,损害了师父的名声,虽说师父未必会怎么怪她,她自己也会愧疚上个好几天的。
一路上,有不少仙家看到了扶落,皆凑过来打招呼,男的有,女的更多,还有不少看起来显老的仙家们,纷纷上前,看起来与扶落很是熟络。
扶落皆予以淡淡的回应,话中不掺杂任何的感情。
直到,一位穿着红衣的老头出现在了玄女的视线里。
那老头手持一条墨色的玉做成的拐杖,满头银丝,发觉玄女正好奇地盯着他瞧,也将玄女打量了一番,然后高深莫测地一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盒子,递给玄女,“好一个漂亮的女娃娃,收不收老仙的见面礼?”他虽是在询问,玄女却听不出他话里的选择权,似乎,她想收也得手,不愿收,也还是要收。
思忖了片刻,玄女还是接过了那个喜红色的盒子。
扶落的目光也随即变得高深起来,他对上老头的目光,四目交会见,迸射出丝丝火花,像是在谈话。